她一邊自言自語地嘟噥著,一邊用力地掐著武彥的脖子。武彥的頭被前後搖晃著,呼吸也有些困難了,但他還是沒有反抗。並不是因為被綁著而無法反抗,而是他根本就沒有反抗的意思。他想,自己即使被殺死也心甘情願,能死在由美子的手裡他感到很滿足。
不知為什麼,由美子的手又鬆開了。她那清香、溫柔的氣息像輕柔的風,吹拂著他臉頰上的汗毛。她一邊吻著他一邊喃喃地說:
「即使死也沒關係嗎?」
武彥仍是默默地點點頭。
「太可愛了,所以我才不想讓你活呀。我要吃了你,使你完全成為我的。」
武彥聽著這話,猶如聽著甜潤而美妙的音樂。
「在魚見崎的懸崖和在神南庄都沒能滿足我,不過,今晚不同啦,有很充足的時間……我這樣做你高興?」
她第三次用她那柔軟的雙手去掐武彥的脖子,武彥在難以呼吸的痛苦中愕然了。她說「魚見崎」、「神南庄」到底是什麼意思啊。她在那兒幹什麼了呢?他很想問問她,可脖子被狠命地掐著,已說不出話來。腦子裡開始響起海嘯般的可怕聲音。眼前像一個色彩斑斕的萬花筒,五光十色。有一種用語言無法形容的美景,忽明忽暗。
幻術
由美子面無懼色地用她那曾是愛撫的雙手,狠命地掐著情人的脖子,掐著他突起的喉結。男人下巴上剛剛剃過的短鬍鬚,不時地刺痛她的皮膚。男人的臉充血后,將湧上來的是什麼她很清楚。男人那使她迷戀的身體上的氣味,此時更加強烈地散發出來。由美子不由得一陣衝動,把身體壓在了男人倒綁著雙手的背上。
這時,她感到有一個異樣的物體也壓在了她的背上,是像天鵝絨似的光滑而溫暖的肌體,而且是另一種身體上的氣味。
由美子只顧沉醉在自身的快感之中,無心去分辨這是怎麼回事。她背上的那種不可思議的肌膚,她還以為是接觸了武彥身體后的條件反射。可是,那溫暖的天鵝絨似乎不聽她的擺布,自己在隨心所欲地做著什麼。
那天鵝絨般的溫暖手腕一隻卡住了由美子的脖子,另一隻則有力地握住了她掐在武彥脖子上的手。天鵝絨般的手像鐵鉗一樣的有力。
由美子驚呆了,她意識到她的身後肯定還有另一個人,那天鵝絨似的身體緊貼在她的後背。
她知道抵抗是枉費心機的,天鵝絨般光滑的大手,像鐵鉗似地掐在她的手腕上。像支使一個孩子似地自由地支使著她。由美子不由分說地被從武彥的身體上拉開,拖到了水泥床邊。
「你是誰?」
由美子用絕望的低低的聲音問道。她突然意識到,這個人會是丈夫大河原義明嗎?
「讓人看到你這副姿態,一定很難為情吧。你的衣服在這兒,在我打開手電筒之前你先穿好。」
不是丈夫,可聽聲音似乎有些耳熟。
「你是誰?」
她坐在水泥床上,穿著扔過來的衣服,又一次問道。這時,手電筒刷地一下子亮了,電光直射向防空洞的天棚處。已經適應了黑暗的雙眼,幾乎感到這光亮有些刺目。
從天棚上反射下來的淡淡的光線中,站著一個從頭到腳全是黑色的人。他穿著明顯透出身體曲線的黑色天鵝絨緊身衣褲,戴著黑色手套,穿著黑色的鞋子,戴著只露眼睛和嘴的黑色天鵝絨遮面。這是個高個子的雜技師模樣的男人。
「明白了嗎?是我把你們用計程車送來的。你們下了車,我就把車停在了附近的街上。脫掉司機服,換上這身裝束,進入了防空洞。你剛才不是到兩邊的出口看有沒有人嗎。那時我就靠在牆壁外側的角兒上。我的身體全是黑色,而且我也會些隱身術,所以你根本發現不了我。
「你們的談話我自始至終全聽到了。儘管很暗,看不到人,但聲音還是聽得十分清楚的。這對我來說是很痛苦的,跟你說這些話也是不快的。不但你羞愧,即使我也是很羞愧的。但這是為救人性命的義不容辭的不快之事。在偵探的工作中這也是最苦惱的一部分。」
由美子已知道對方是誰了。站在那裡的奇怪男人是明智小五郎。她對這個年過五十的安樂椅上的偵探,化了裝進行這樣的冒險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感覺。她的脖子和手腕上,仍殘留他那天鵝絨般光滑的大手像鐵鉗一樣掐過的力量。只聽說小五郎是個勇敢過人的出色冒險家,可還不知道他也是個頑固的實幹家,也進行這種實地的冒險,這一點出乎由美子的預料。化裝成司機之類人物的稚氣和滑稽仍洋溢在他的周身。
黑色天鵝絨的瀟洒身姿顯得是那麼高大,她追悔莫及自己低估了他。狂妄地想能欺騙過這樣一個人,她為女人那膚淺的狡黠而感到臉紅。不知是悔是恨,她的嘴唇被咬出了血。由美子望著對方黑色的洒脫身姿,感到那確實很美。她似乎在看著一個人物,看著一個無論是力量還是智慧自己都無法比擬的人物。
「我是小五郎,知道了吧。我想和你好好談一談,今天總算有了機會。一般說來,這裡似乎不是長談的地方。可對於我們,在這種像地獄似的黑暗中談話,反而更合適。你不這麼認為嗎……庄司君,那樣被捆綁著一定很不舒服。不管怎麼說,還是先給你解開吧。」
小五郎給赤裸地躺在那兒的武彥解開了纏在身上的銅絲,又把扔在床上的衣服給他穿上。他一邊替武彥忙活著,一邊目不轉移地監視著由美子。他擔心這個女人也許會自殺,在什麼地方或許藏著毒藥之類。可是看來看去沒發現有絲毫的跡象,她顯得十分平靜自若。
「你是怎麼知道我外出的?並且要坐計程車?」
由美子主意已定,她已經考慮到了最壞的後果,所以她反而很鎮定。她只想盡最大的可能來延長和這位名偵探的談話。儘管是在這種場合,但能和這個優秀的男性談話,依然是件愉快的事。她也許早就迷上了小五郎。
「因為看了你的日記。你為了讓我看到日記,故弄玄虛,讓庄司把它偷出來。然而,這正是你的失策。你不該讓我看,應該讓另外一些人看。如果是那樣,你的策劃也許得逞了。」
「我明白了呀。這是女人的小聰明。」
「由於看到了日記,我察覺出在最近還會發生第四次第五次殺人事件。因此,我決定做一次很長時間沒有做的冒險行動。我藏到貴宅內,晝夜監視大河原和你的行動。干這事我年輕時就習慣了,也運用了過去學會的隱身術。當然,也化了裝。還爭取了一些僕人的幫助。由於運用了所有的機智,行動也很靈活。因此得以仔細地監視你們的動靜。
「今天你到庄司的房間,商量在市谷站約會的時候,我就在窗外,全都聽到了你們的談話。這是我說服了庭院看守彌七老爺爺,化裝成園藝師的幫手,混進庭院來的。
「了解到你不用自家車,也沒有雇車,那就肯定是在街上坐計程車。於是,我借了一台計程車,化裝成司機,等在街上。大街上過往的計程車很多,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坐我的車,但我相信你很可能選中我的車。」
「這裡面有撲克牌魔術的技巧。把撲克牌翻過來擰成扇形,背對著自己,讓看的人隨便便抽出一張,然後,自己能說出被抽出去的那張是什麼牌。其實,被人抽出去的牌正是自己想的那一張。這樣的技巧各種場合都可以運用,在很多輛計程車當中,讓人選擇自己的車這種情況下,也是可以充分利用的辦法。車的外形,司機的服裝,車的位置等,都要合乎乘車者的心理。根據當時的情況,還要十分敏捷地轉動著車身,但不能讓對方覺察到是故意炫耀,又必須讓對方看到自己的車。假如對方十分細心,故意選擇自己不喜歡的車是極特殊的情況。而你沒有那種細心,所以上了我的當。」
立在床上的手電筒,照著灰色的水泥天篷。三個人雖然都在漏斗型的光柱以外,但反射的光也能使他們彼此分辨得很清晰。小五郎一身黑色的坐在那裡,頭上的遮面已經取掉了,露出了清瘦的面容,和花白的捲髮。穿著黑色天鵝絨緊身褲的雙腿顯得十分修長。由美子已經完全穿好了衣褲,端坐在那裡。武彥穿上了褲子,上身披著一件衣服,神色不安地蹲在地上。明智又說開了。
「在司君,你現在也許願意死,認為即使被殺掉心裡也快活,可我沒有見死不救的道理。我也不明白為什麼要殺了你,從表面上看,殺你的動機似乎是因為你看了日記,由美子為了保住丈夫大河原的秘密,所以要除掉你。可是,看過那日記的不光你一個人哪,我也看了。即便殺了你,秘密也不能保住。
「由美子,我看日記的時候,一切全明白了。當然,在事件的最初也對你抱有很大的疑問。你可能還記得那次我到貴府去,只談了我所掌握的案件情況,並沒有就事件向你們打聽什麼線索就告辭出來的事吧。其實,在當時我一邊分析案件一邊仔細觀察你和大河原的神態,我強烈地感到:如果說你們兩個人中有~個可能是兇手的話,那不是大河源,而是你。
「同時,那次探訪也是引蛇出洞的手段,我突破了兩大圈套的陰謀,給對方造成了一種打擊和威嚇。對方看到自己的陰謀將要敗露,惶惶不可終日,就會孤注一擲進行匆忙的下一步行動。我就來個守株待兔。果然不出所料,我收到了預想的效果。你急急忙忙地寫下了那個日記,而且裝出怕人看的樣子,實際上那是你故意演給庄司看的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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