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以上事實,我認為香織知道之後在屋子裡將會發生什麼事,所以強盜進屋后,她一點都不在乎,還拿著刀向加鳥揮舞,由此可推斷她與強盜是同謀。再加上強盜根本不想搶劫屋內的財物,所以進一步推斷兩人合謀的真正目的就是殺害加鳥,我想不出還有其他目的。至於香織之死,當然是意外。還有,強盜在長筒絲襪下還戴上面罩,而且他只射擊加鳥,卻不射陶太。由此兩點,不難推斷強盜極有可能是陶太的父親旭屋架十郎。若以上推斷是正確的話,那香織向加鳥揮舞切魚刀,從任何意義上來說都是愚蠢的行為。計劃最後以失敗告終,就算非常成功地射殺加鳥,陶太還是會舉證加鳥被香織拿刀砍殺,這就超出了當初計劃的軌道。事實上,從香織腦袋發熱,歇斯底里發作開始,計劃就走上歧路了。所以,倚賴女性協助實行殺人計劃是非常靠不住的。」
「確實如此。」古井教授爽快地說道,「御手洗君的推論,不管何時都讓人耳目一新,令人佩服。」
御手洗聽罷,面露得意之色。
「不過,我不能完全接受你的看法。除了恐龍,還有將兩具男女裸體切斷後再拼接起來,然後通過咒文復活的情節,簡直匪夷所思,恐怕連你也不相信吧。這多半是幻想或妄想。」
「那麼,教授,你看文章最後部分的描寫,他幻想在夕陽下,自己躺在一塊浮於海面的木板上,隨著水波蕩漾,又是怎麼回事?」
「啊,這個嘛……嗯……」
「根據我的記憶,在幻想中再幻想的精神分裂症病例是極其罕見的。」
「確實不多見,但並非沒有。」
「但是在這個案例中,陶太能明確區分幻想與之前的行為。這在妄想症患者中是極特殊的例子。」
「嗯,或許可以這麼說吧……」
「作為特殊案例,應該與教授以前研究過的特殊案例有所不同吧?」
「這個嘛……」
「其實,這不是供教授研究的材料,而是屬於我的研究領域的文章。」
教授無言以對。
「那麼今天的討論暫時到此為止吧。其實,我有許多問題還沒搞清楚。我對這位名叫旭屋架十郎的藝人竟一無所知。事件發生在九年前,這位電影明星還在世嗎?或是已經死亡?現在住在何處?再有,三崎陶太這名青年現在又怎麼樣了?他還住在稻村崎的公寓大樓里嗎?當然,更想搞清楚的是:一九八三年五月二十六日那一天,旭屋架十郎在北海道的拍攝現場嗎?還是已經飛回鎌倉到兒子的屋裡殺死加鳥?再說,加鳥是怎樣一個人?文章所說的都是事實嗎?如果被我不幸言中,旭屋架十郎在九年前的那一天殺死了兩個人的話,那麼在現實生活中又是如何處理的呢?對以上這些問題,我也一無所知。所以,我想明天先對這些問題做一番調查,多少能查到一些眉目吧。後天我有事會去東京,中午我們在東大學生食堂碰面,你看如何?」
「沒有問題。不過我還想提一個問題,可以嗎?」
「什麼問題?」
「如果實際情形正如你所說,那麼旭屋和香織這兩個人為什麼要殺加鳥呢?」
「關於這個問題,我可以試著回答,但此時只能算是一種揣測,還不到推理的階段。記得我前面提過,加鳥進門看到香織跌坐在地板上,俯身伸手想拉香織起身,但香織呼喝道:『別碰我!真討厭!』我想這句話蘊藏了很大的玄機。
「教授,久別重逢,你給我們看了非常有趣的資料,真是感激不盡!目前我正在寫一篇英文論文,非得馬上趕出來不可,所以不能向你多討教了。我的朋友石岡君尚未全部看過這篇文章,如果方便的話,這本小冊子是否暫時借我一用,待我把文章影印下來,後天再歸還,可以嗎?」
「啊,沒問題。」
「今天的談話真是相當有意思,非常感謝!」
「哪裡,我也收穫不小。那麼我先告辭,打擾了。」
教授起身,與御手洗握手告別。室外繼續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
屋裡只剩我們兩人了。御手洗問我知不知道旭屋架十郎這位演員,我說知道,但已有很長時間沒有聽到他的消息了,不過倒沒看到他已去世的新聞報道,也未曾聽說近期會有他的電影上映。至於他有一個海豹肢畸形的兒子,則是第一次聽到。
「今晚和明天我必須趕論文,所以你明天清早一個人去縣警局和鎌倉走一趟,調查旭屋架十郎和他兒子的消息。此外還要查一查九年前北海道拍攝現場的事。」
我的臉刷地一下青了,萬萬沒想到御手洗會讓我一個人去調查這麼複雜且年代久遠的事件!
「明天一整天我都在家,你若打聽到什麼消息,就打電話告訴我,我或許會給你必要的指示。不用說,文章中提到陶太所住的那座位於稻村崎的公寓大樓要仔細調查,看看他是否還住在裡頭。估計已經搬走了。」
第三章
平成元年【注】六月五日深夜,稻村崎公寓大樓五樓五○二室,正在舉行松村賢策的通宵守靈儀式。
【注】公元一九八九年。
遺孀富子穿著喪服,與最後一名弔唁者寒暄著。富子的母親已亡故,姐姐因為要照顧四個孩子忙得不可開交,無法抽身前來幫忙。遠道而來的夫家親戚則已回旅館休息。
最後的弔唁者名叫織田,他是松村的上司。松村生前曾得到他的關照,尤其是患了嚴重的神經衰弱之後,似乎給他添了不少麻煩。
織田是名略微發福的中年男子,高大魁梧,戴眼鏡,圓鼻厚唇。此刻,他伸出粉紅色的大舌頭滋滋滋地舔著嘴唇,眼睛透過鏡片緊緊盯著端坐在坐墊上的富子的大腿。
因為穿了和服,富子的大腿沒有外露,對這種色迷迷的目光倒不用太過介意。但在丈夫的棺木前,只有兩人相向而坐,仍給富子帶來幾分不快。要是有孩子的話,或許能救自己一把。但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在有孩子之前,丈夫就撒手歸西了。
此時正值雨季,外面從早到晚都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富子知道男性對於穿著喪服的寡婦抱著怎樣的想法,所以希望他早點回去。身體的疲累已達到極限,她很想鋪好被褥躺下休息,也想獨自痛哭一場。
但織田似乎還沒有回去的意思,反覆嘮叨著「今後我會儘力照顧你」之類的話,賴著不走。
「松村君究竟是從哪一層樓跳下去的?搞清楚了沒有?」
「還沒有。」富子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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