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後,你有跟你先生談過話嗎?」
「我們有聊了一下。」
「你先生的樣子看來怎樣?」
「他因為跟藤尾小姐談不攏,顯得有些困擾。不過,他要我不用擔心。」
「之後你就離開家,去了飯店對吧?」
「是的。」
「我看看,你們打算今明兩晚都住在皇冠飯店裡,後天要出發到加拿大。不過,因為你先生還有工作沒做完,所以就一個人先留在家裡……」警部一邊看著自己的小抄,一邊說道,接著他抬起了頭,「知道這件事的人總共有幾個?」
「我、還有……」理惠向我這邊看來。
「當然我也知道。除此之外,還有聰明社的人吧?」——我向警部說明日高今晚打算趕的就是聰明社的稿子——「不過,就憑這點來鎖定犯人未免……」
「嗯,我知道,這只是做個參考。」迫田警部臉上的肌肉稍微和緩了一下。
之後,他又問理惠,最近住家附近是否曾發現什麼可疑的人,理惠回答「沒有印象」。我想起今天白天在院子里見到的那位太太,猶豫著該不該講,可是最後還是保持沉默。
——只因為貓被害死就殺人報仇,這怎麼想都太離譜了。
訊問告一段落後,警部告訴我,他會請部下送我回去。我原想留在理惠身邊陪她的,不過警部說他已聯絡理惠娘家的人,不久他們就會來接她。
隨著發現日高屍體的震驚漸漸平復,疲倦悄悄地襲來。一想到等一下得自己坐電車回去,老實說真的有點氣餒,所以我不客氣地接受了警部的安排。
走出房間,我發現還有很多警員留下,在走廊上走來走去。工作室的門是開著的,不過看不到裡面的情況,屍體應該已經運出去了吧?
穿著制服的年輕警察前來招呼我,將我領到停在門口的警車前。我突然想起,自從上次因為超速被逮捕后,已經很久沒坐過警車了……這等毫不相關的事。
警車旁站著一名男子,身材頗高,因為光線不足,看不清楚他的五官。那個男的開口說道:「野野口老師,好久不見了。」
「咦?」我停下腳步,想要確認對方的長相。
男的往前走近,從陰影中露出他的臉。眉毛和眼睛的距離很短,臉部輪廓十分立體。
這張臉我曾經看過,接著我的記憶恢復了。
「啊,是你!」
「您想起來了嗎?」
「想起來了,你是……」我在腦袋裡再確認一遍,「加賀……對吧?」
「是,我是加賀。」他鄭重地朝我欠身行禮,說道,「以前承蒙您照顧。」
「哪裡,我才是。」彎腰答禮后,我再度端詳起他。已經十年了,不,應該更久,他那精悍的神色似乎磨得更加銳利了,「聽說你改行做了警察官【註:日本警察職稱,負責案件調查、執行的警員。】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你。」
「我也很驚訝,一開始還以為是認錯人了,直到看到名字才確定。」
「因為我的姓很特別嘛。不過,」我搖了搖頭,「這也實在太湊巧了。」
「我們到車裡再談好了,我送你一程……雖然說在警車上沒什麼氣氛。」說完,他幫我打開後車門,同時,剛剛那名制服警察也坐上了駕駛座。
加賀老師曾經在我執過教鞭的那所中學擔任社會科教師。就像許多剛畢業就投入教職的老師一樣,他也是充備幹勁和熱情。再加上他又是劍道方面的專才,領導劍道社時展現的英姿,更讓人對他的熱誠印象深刻。
這樣的人只做了兩年就捨棄了教職,歸咎起來有諸多原因。不過就我這個旁觀者來看,他本身可是一點責任都沒有。不過,真的可以這樣說嗎?每個人都有適合與不適合做的事。教師這份工作對加賀而言到底合不合適,真的有待商榷。當然,這樣的結果也跟當時的潮流密切相關。
「野野口老師,您現在在哪個學校教書?」車子剛駛離不久,加賀老師就問起我的近況。不,再叫加賀老師就太奇怪了,我們就稱他為加賀刑警好了。
我搖了搖頭:「我最後任教的地方是本地的第三國中,不過今年三月已經離職了。」
加賀刑警看來好像頗為驚訝:「是這樣嗎?那你現在在做什麼?」
「唔,說來有點丟臉,我現在在寫給兒童看的小說。」
「啊,難怪。」他點了點頭,「所以你才會認識日高邦彥先生對吧?」
「不,情況有點不一樣。」
我跟他解釋,我和日高是從小到大的朋友,因為他的關係,我才找到現在的工作。加賀刑警好像懂了,一邊點頭一邊聽著我說。沒想到迫田警部什麼都沒告訴他,這點倒教我有些詫異,這番話我剛剛已經跟警部說過了。
「這麼說來,你之前是一邊當老師,一邊寫小說啰?」
「也可以這麼說啦,不過我那時一年才寫兩篇三十頁左右的短篇而已。我一直在想,有朝一日要成為真正的作家,於是心一橫就把學校的工作辭了。」
「這樣啊?那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氣呢。」加賀刑警很欽佩地說道。或許是想起自己之前的事吧?當然,二十幾歲轉行和面臨四十歲才換工作的景況相比,可謂天差地別,這點他應該也能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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