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的名字叫什麼?」
「名字叫做瀨戶英子,我記得她說過今年25歲。她是銀座一家叫做『紅唇』的酒吧的女招待。她到這幢公寓住了才半年左右,而對找她的形形色色的男人可以說應接不暇。」
這管理員好像很愛說話,這時一邊以遺憾的表情瞟一眼正在進行攝影工作的浴室,一邊打開話匣子說:
「或許這就是現代年輕人的生活狀態吧,在我看是荒唐的事情,這些人都做得出來。有一次,她還帶了一位來日本拍外景的法國影星回來呢。來這裡找她的男人可多了。可是,再怎麼樣一個美人兒,一旦翹辮子后,還不是一切歸於泡沫嗎?」
「再怎麼樣一個美人兒,死後還是一切歸於泡沫——你認為這樣嗎?」
「那當然,這還用得著說嗎?生前,她的聲音非常富有磁性,肌膚更是美麗極了——才25歲就一命歸陰,您不覺得太可惜嗎?這個年齡的她不是一朵正在盛開的花嗎?」
「一朵盛開的花?」森下以不屑的表情說,「你不知道她——不,應該說人字旁的『他』才對——是個男人嗎?」
「什麼?」
管理員傻不楞登地尖叫了一聲。他好像一下子沒有了解森下所說的話的意思。
「他做過變性手術,戶籍上卻是男子。所以,瀨戶英子這個名字只是假名而已。」
管理員有如啞吧吃黃蓮一般地說不出話來。同樣的事在向瀨戶英子所服務的「紅唇」酒吧的老闆娘以及女招待們質詢時也發生。老闆娘犬飼節子從森下口中得悉這個事實時,幾乎都戰慄起來了。
「什麼?英子是個男人?這種事情怎麼能叫人相信呢?」
「你想,有沒有人發覺過這個事實呢?」
「我敢說沒有。到店裡來的客人更不可能知道吧?」
「他……不,她……」問話時,森下自己也覺得有些混亂了,「她在店裡算不算很紅呢?」
「您的意思是說……?」
「我要問的是,她有沒有特別要好的顧客?」
「我想這倒沒有。她對顧客很有一套,沖著她來的客人不少,可是,她好像沒有特別要好的顧客哩。」
我也不能完全相信節子的證詞。森下心想。她不但替顧客保守秘密。也得顧及自己的店譽,所以不說實話也是難怪的。
不過,死去的瀨產英子從來沒有和酒客發生肌膚上的關係。這也不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要是有客人識破英子真正的性別,這件事情應該老早就傳遍店裡才對。
「可是,」新川刑事表示的是不同的見解,「由於手術成功,所以別人看不出來,這也有可能吧?總之,這位老闆娘為了顧慮客人的立場,所以不肯說出實話,這應該是事實才對。瀨戶英子昨晚帶男人回到公寓來的事情明明被人看到嘛。」
「不管怎樣,這是一樁奇妙的事情,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事實上,森下的預感確實情中了一部分。瀨戶英子之死是由於事故還是被殺,在這個階段還沒有得到證實。
英子的屍體並沒有外傷或服毒的痕迹。解剖的結果知道他的甲狀腺機能有異常,由體內有溢血點這一點來看,他是於凌晨2點左右時因心臟麻痹而猝死的。然而,他的心臟機能卻和一般健康的人完全無異。
年輕的新川刑事希望將這樁事件以事故死亡而處理掉。查詢結果知道有一個男人於凌晨1點左右從他房間出去,這也是他的理由之一。
「這個男人走後,他一個人洗澡,因心臟麻痹而突然死亡——事情一定是這樣的。由於平時打女性荷爾蒙打得太凶,身體因而非常虛弱,我想這是原因吧?」
「是嗎?我的看法卻不一樣。當時,這個房間的門不但沒有鎖上,還開著一半。屍體就是因此而被發現的。當時雖然是深夜2點鐘,可是,一位年輕小姐要洗澡而不鎖門,你認為有這個可能嗎?」
「她不是年輕小姐,而是年輕男子嘛!」
新川不以為然地說。森下卻搖了搖頭。
「本質上是個男人沒錯,可是,實質上過的是女人的生活。這種人往往比真正的女人更有女人味。而且放在浴室里的電刮鬍刀使我耿耿於懷……」
「這個人使用電刮鬍刀有什麼不對呢?」
「話雖這麼說,我總是覺得難以釋懷。這把電刮鬍刀哪裡來的,你幫我查查,行嗎?」
「可是,那隻電刮鬍刀不是壞了嗎?」
「誰買的東西,這不也是一個線索嗎?」
新川走後,森下刑事叫人把叫來的「紅唇」酒吧酒保請到偵查股辦公室里來。
偵查官背窗而坐,各處警署都是這樣。在這樣的情形之下,被詢問的人不但不容易看出偵查官的表情,更會覺得目眩。
起初,這個酒保守口如瓶。他好像受到老闆娘節子特別的叮嚀,對森下的質問很會顧左右而言他。森下雖然不願意,最後只有使出殺手鐧了:
「你好好看著我的臉!」
酒保只好眯著眼睛盯住森下的臉。
「那天晚上,瀨戶英子是一個人回去的,你敢這麼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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