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蘭特號向道格礁島遠遠疾駛而去。到了附近,速度慢下來,底下滑板失卻浮力潛入水中,艇身也就低了下來,緩緩駛進一條大約六百尺長的岩石中間。錨鏈慢慢地滑了下去,大約放了四十尺,就釘住了錨身。這時,安雷嗚下到底艙,吩咐其中四個潛水人員準備開始工作。這五個人穿上了潛水裝備。艾明戈還帶了一支高能水下手電筒。其餘四個人分為二組,用一條大網帶相互連在一起。他們都坐在艙口邊框上,穿著水蹼,等待艙底打開。系住兩人的大網帶中間,各綁著一支有灰色橡皮封套包住的長達六英尺的圓椎形物體,那就是原子彈。艙底水蓋打開了,海水沖刷著湧進了底艙,幾乎將他們淹沒。於是他們由邊框滑下去,艾明戈為首,其餘兩組間隔一定距離跟隨在他的後面。
起初,艾明戈沒有打開電筒,因為不僅沒有必要,而且還會使魚兒們眼花繚亂,如果更不幸地引來了鯊魚可梭魚,水底會一片大亂。艾明戈早就跟那幾個工作人員交待過,不要害怕那些大魚,不會有什麼大危險。
他們潛行在泛著月光的大海里。在他們下面,是月亮投射在海底形成的白色空間。接著道格礁島的珊瑚礁座架漸漸地離他們越來越近。扇形的珊瑚骨,象月光底下穿著白色壽衣的殭屍,輕輕地搖曳著,好象在招喚他們。
正是由於這片灰色而神秘的珊瑚群會使一群缺乏經驗的人感到恐懼,艾明戈才決定親自出馬去存放這兩顆原子彈。剛才,他的手下人到飛機里去取這兩顆原子彈的時候,在海里有大探照燈照著,而飛機的沉落地點又是他們所親眼目睹的,所以工作起來毫無困難,現在情況大不一樣,他們對道格礁下面的情形一無所知。這灰茫茫一片的世界需要一個經歷過上千次恐怖和危險的潛水員去涉獵,當然得由自小在水邊長大的艾明戈來領頭了。艾明戈自己也必須確切知道,這兩顆原子彈究竟存放在何處,有沒有出差錯的危險。
道格礁水下的部位,由於潮夕海浪的侵蝕,變得十分細削,從下面往上看,好象一株粗大的香菇。菇傘下面,有一條大裂隙,那是珊瑚礁莖部的暗色傷口。艾明戈就向這個裂隙前進。等到游近,他亮了電筒。黃色的光芒,照出了菇傘下面的一片海底居民:灰色的海膽,陰森森的黑烏賊,亂瑩瑩變幻不定的海藻等等;蝴蝶魚和扁鮫就象燈下飄動的飛蛾,一個盤繞的海鍬,一對彎彎曲曲的海毛蟲、以及墨綠色的海蜇,真是一座海底宮殿。
艾明戈把腳上的水蹼放低了一點,站在一塊岩石上以保持平衡。他環顧了一下周圍,用手電筒照著那些岩石,讓那四個人也找到了立腳點。休息了一下,又領著他們繼續游進那大縫隙里去。這縫隙實際上是長達十碼的洞窟。
艾明戈帶著他們一個一個地游進洞里去。小洞的上面,是一間小房子,在水面以上,肯定被人利用作過存寶處。小室頂上又有一條裂縫直通上去,象是通風的氣窗。不過,顯然不是被風吹到這孤島上的漁人想挖井取水而開的洞口。小房子在水面以上的部位,艾明戈的部下已經在那兒先鑿了個凹穴,作為放置原子彈的壁櫥。
另外還在壁上裝了幾條鐵柵跟皮帶,綁住原子彈,以保證不會被任何惡風大浪沖失。
現在,這兩組人,一前一後,把橡皮套住的原子彈竭力抬起,擱進鐵柵里去,然後把皮帶一一扣緊。艾明戈仔細檢查一番之後,表示滿意。原子彈就這樣貯存在這個水底秘密倉庫里。只要需要,他隨時都可以很方便地來拿。同時,這些包圍的石岩起了隔離作用,可以防止放射線外泄。回到拿騷之後,他們的身上以及快艇上,都必須好好清洗,以免留下放射線的痕迹。
幹完之後,五個人默默地游回快艇,由底艙下面的水口進入艇內。歐蘭特號又漸漸由海面升起,發動機發出陣陣轟嗚,他們踏上了歸程。艾明戈脫下潛水裝,在腰間圍了一條毛巾,走進無線電室。他已錯過了午夜十二時十五分的呼叫。現在正是凌晨一時十五分的一次聯絡,要是誤了這一次,就得等到早上七時十五分再聯絡了。現在布洛菲爾德肯定正坐在那兒,衣著不整,滿臉倦容。他旁邊可能放著一杯咖啡,他一定已喝了不少咖啡,而這一杯是最後一杯了。艾明戈甚至能聞到那咖啡的香味。聽完了無線電話之後,布洛菲爾德就可以坐上計程車回別墅里去洗土耳其浴了。當緊張之後,他終於可以上床睡個好覺了。安雷嗚正想著,電話接通了。
「第一號報告。」
「第二號在聽著。」
「第三步驟完畢,第三步驟完畢,全部成功。時間是午夜一時。報告完畢。」
「很好。」
艾明戈放下了耳機。他沉思著:好極了。現在我大功告成了。回程也已只剩下四分之一。世界上再也沒有人可以阻止我們的成功了,除非他媽的太陽從西邊出來!」
他回到睡艙,心滿意足地為自己調製了一杯他最愛喝的櫻桃薄荷酒。他把薄荷酒一口喝乾,然後吃了那顆櫻桃。但他似乎餘興未了,又從小缸里取出一顆櫻桃,丟進嘴裡,然後朝駕駛室走去。
第十一章 浪漫溫情
巴哈馬群島的首府是拿騷。
拿騷市的議會大街坡度很陡。一個姑娘駕駛一輛寶石藍莫里斯雙人小轎車從上面俯衝而下,正要轉入海灣街時,橫巷裡衝出一輛馬車,差點闖上小轎車。那匹老馬嚇了一大跳,猛然一昂首,驚嘶一聲,老車夫連忙勒住。那小轎車也在行人道邊停住,駕車的姑娘從車裡走了出來。這是一個美麗無比的姑娘。
「你差點兒把我老伴的鼻子給磨扁了,小姐!你開車該慢些呀!」老車夫嚷著。
姑娘把雙手放在臀部,一副很生氣的樣子,似乎她從不曾被人這麼指責過。
「你最好也不要閉著眼橫衝直撞,這兒是馬路又不是溜馬場!應該把你連同那輛破車趕到草地里去。」
那個黑人老車夫張口結舌,想了想只好自己打了個圓場:「好了,好了,小姐!
算我不對,算我不對,好不好?」說著鞭子一揚,馬車動了。但他仍然回過頭來直盯著那姑娘:「真是個美人兒!」
在二十碼以外,詹姆斯·邦德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對於這位姑娘,他的看法和車夫一樣:美艷絕倫,而且口嚙伶俐。但是,邦德所知道的遠遠不止於此,他知道這姑娘是誰,而且他的第一個目標就是這姑娘。
馬車開走後,姑娘回身走到路旁那間煙草店。只聽她對那店員說,「不,我告訴過你,我不喜歡那海軍牌香煙。」姑娘說。「我告訴你我要的是一種讓人吸了就想吐的香煙,我吸煙的目的就是戒煙,你們這兒難道沒有這種煙嗎。」
拿騷商人經常會碰到這種瘋瘋顛顛的遊客,他們的店員涵養很好,對客人的怒責也已司空見慣,不當回事。那店員說:「好吧,小姐……」然後,轉過身,懶洋洋地到貨架上去找那還沒有生產的香煙。「這不是戒香煙的好辦法!」姑娘的背後響起了邦德的聲音。姑娘回頭嚴厲地瞧著邦德:「你是誰?」
「我叫邦德,詹姆斯·邦德,是戒煙方面的世界權威,因為我戒過無數次的煙。
你今天碰到我這戒煙專家,是你的運氣!」
姑娘上下打量著邦德。她過去在拿騷沒有見過這個人,分明是個新來者。
拿騷的天氣如此燥熱,但這人仍然穿戴得整整齊齊,態度冷靜,精明,很讓人對他有好感。於是她的心理防線解除了。「噢?真的?讓我聽聽你的戒煙秘訣。」
「戒煙的唯一秘訣,就是不抽。而且一旦戒了,就不要再抽,否則,你還不如改抽一種比較溫和的香煙。」邦德下命令似地向店員說:「拿一包過濾嘴公爵牌香煙來!」邦德接過就交給姑娘:「試試看。初次見面,算是我的見面禮。」
「噢!我不能……呃,我是說……。」
然而邦德已經付了錢,又為自己買了包契斯特香煙。兩人一起走出商店,並肩站在遮陽蓬下。這時街上驕陽似火,正是酷暑逼人。邦德說:「我這個人有個毛病,一談起了煙就想起了酒,但願你是一件一件的戒,不會同時又戒煙又戒酒吧?」
「這個問題很突然,邦……呃……邦德先生!」姑娘不自覺地流露著熱情。
「不過,要是你一定要喝酒,咱們到城裡去吧!這兒太熱。你知道蒙太奇要塞過去的那個華字碼頭嗎?」姑娘迅速地掃視一下大街;「那個地方可不壞。走,我帶你去。當心汽車外殼,它已經被太陽曬得滾熱,可能會燙得你起泡呢!」
燙得起泡怕什麼,就是熱得把衣服都燒了,邦德也不在乎。事情進行得太順利了。這是他到達拿騷的第一天,想不到一下子就贏得了姑娘的信任。
姑娘專心地開著車。邦德故意側著身子坐著,以便能更好地觀察她。她頭上戴著一頂闊邊草帽,帽上圈了一條藍絲帽帶,帽帶上用金色的字寫著:「快艇,歐蘭特號。」她上身穿一件灰白條子絲襯衫,下身是一條米色的百褶裙。一身肌膚白裡透紅。她沒戴戒指,也沒戴其它首飾,只在左手腕帶了一支方形黑面的男用金錶。
邦德所知道的,比這還要多。今天早上,他已經查過了她的移民登記表。
這姑娘名叫魏維塔麗,義大利人,芳齡二十九。職業欄填的是「演員」。六個月之前,隨一艘叫做「歐蘭特」號的遊艇來到拿騷。人們都知道她是這艘遊艇主人的情人。遊艇主人是個義大利人,名叫艾明戈。入境檢查處處長比德門跟警察局長夏寧,稱魏維塔麗是義大利的妓女,邦德不敢苛同,現在他證實了自己是對的。她雖然虛榮心強,又不太守規矩,但卻不是妓女一類的人物。她可能跟男人們睡過,不過,顯然是她挑選男人,不是男人們挑選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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