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博已經想好了,服喪期間把自己關在地下室的小窩裡,吸吸大麻,聽聽搖滾樂,不去理會上門來的人或打來的電話。因為喪事,他母親允許他不去學校,事實上還寬容了他整個星期的逃課:只要稍加留意的話,她就會知道她的兒子已經有一個月沒去上學了。
昨天在從費倫大廈回來的路上,律師告訴他說,那筆錢將由財產託管機構保管到他18歲或20歲,具體是哪一年將視遺囑上的條款而定!他雖然眼下還拿不到錢,但名分上已經有一筆可觀的遺產了。
他將組建一個樂隊,用他的錢出唱片。他有一些朋友也在樂隊里,但都出不了名,因為沒錢租用演播時間。可他有一個樂隊就不同了。他決定將樂隊取名叫蘭博樂隊。他演奏低音樂器,而且還是領唱,身後一定跟著許多追星女孩。另類搖滾加進強節奏的說唱,完全與眾不同,是他早已在開創的那種音樂!
兩個樓層的上面,在他們寬敞的住宅的書房裡,他的母親蒂拉正在電話里跟她的朋友聊天,打電話來的人先是敷衍地表示一下哀悼,然後就和她閑聊起來,打聽她能分到多少遺產。她不敢去猜。她是1982年嫁給特羅伊的,當時她22歲。婚前,她在一份厚厚的協議書上籤了字,協議規定,離婚時她只能拿到1000萬美元和一幢房子。
他們是六年前分手的。這筆錢現在只剩下了最後的200萬。
她有著太多的物慾。她的朋友在巴哈馬群島幽靜的海灣擁有海灘別墅,而她只能委屈地住豪華飯店。她們去紐約買名牌時裝,她只能在當地選購。她們的孩子都遠離家庭去了寄宿學校,蘭博卻躲在地下室里不願出來。
5000萬美元是肯定會給她留下的,特羅伊遺產的1%就有一個億。毫不起眼的1%。她一邊在電話里同律師交談,一邊在餐巾紙上做著加減法。
基娜·費倫·斯特朗現年30歲,和第二任丈夫科迪的婚姻給她帶來了許多痛苦和不幸。科迪的家族以前是美國東部的豪富,但發跡的年代實在太久遠了,所以家資巨萬也僅僅是傳說而已。她當然什麼也沒看到!科迪的學歷很漂亮——先後就讀於塔富托和達特茅斯學院,並有哥倫比亞大學的工商管理學碩士學位——他自認為對這個商業社會是富有預見的。沒有一種工作能吸引他。
他的才智不能套箍在辦公室的圍牆裡。他的夢想也不容老闆的命令和訓斥來束縛。科迪會成為億萬富翁的,也許還是世界上最年輕的億萬富翁;當然是靠自我奮鬥而成功的,但一起生活了六年後,科迪不得不去找了一份工作。事實上,他在生意場上的損失大得驚人。先是在1992年的銅期貨交易上輸掉了基娜的100多萬。兩年後當股市暴跌時,他再次由於荒唐的操作而慘敗,基娜為此離開了幾個月,但經勸說后又回到了他的身邊。
他們的開銷驚人。心理醫生建議他們採用旅行療法,於是他們周遊了全世界,年輕和富有緩解了他們之間的許多矛盾,但財富在日見枯竭。老特羅伊在她21歲生日時給她的500萬美元如今只剩下不到100萬了,而且他們還債台高築。特羅伊跳樓時,他們的婚姻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他們花了整整一個上午在斯溫克斯米爾——他們心儀已久的地方——挑選住宅。他們的胃口隨著時間在漸漸膨脹,吃午飯時他們已經在詢問價值超過200萬的住宅了。下午兩點,他們同一個很殷勤的房地產經紀人見了面。那是一個名叫李的女人,頭髮蓬得很高,渾身珠光寶氣,隨身帶著兩隻手機,開一輛簇新的卡迪拉克。基娜做自我介紹時稱自己是「基娜·費倫」,故意把後面的姓發得響亮又清晰。但李顯然沒有看那些金融報刊,因為這個姓名並沒有引起她的注意,當她第三次重複這個名字時,科迪不得不把那個女人拉到一邊,低聲告訴她他的岳父是誰。
「就是那個跳樓的富翁?」李用手捂著嘴巴問。基娜在仔細地看一個裝有桑拿浴室的壁櫥。
科迪傷感地點點頭。到了傍晚時分,他們已經在看一幢標價450萬美元的空房了,而且這對未來的買主正在認真地考慮報價。
李很少碰到如此闊氣的買主,心裡不由得一陣狂喜。
TJ的弟弟、現年44歲的雷克斯是特羅伊去世時子女中惟一有案在身的。他的麻煩來自一家倒閉的銀行,他為此受到了各種各樣的調查和起訴。銀行的審查人員和聯邦調查局已經著手進行了二年咄咄逼人的偵訊工作。
為了支付大量的律師費以及他個人奢侈的開銷,雷克斯買下了好幾家位於勞德代爾堡地區的脫衣舞酒吧和色情俱樂部:皮肉生意是很賺錢的;天天顧客盈門,洗錢也很容易。不十分貪心的話,他每個月也能有2萬4千美元的純進賬:他的六個俱樂部每個能為他帶來4000美元的贏利。
這些俱樂部都在他妻子安布爾·羅克韋爾的名下。他妻子以前是個脫衣舞娘,他是在酒吧遇見她的,當時她喝醉了。實際上,他所有的財產都在她的名下,他為此而憂心忡忡。靠著入時的衣裝和花哨的鞋子,安布爾居然在華盛頓的圈子裡混得十分體面,幾乎沒人知道她的底細。但她的骨子裡依然改不了娼妓的本性:一想到這個女人佔有著全部的財產,可憐的雷克斯就要度過許多個不眠之夜。
他父親去世時,雷克斯正面臨來自債權人、業務合伙人以及銀行投資者對他提出的超過700萬美元的財產扣押和債務的訴訟,而且這個數字還在增加、然而,這些債務都是空的,因為債權人找不到一件可以扣押的東西。雷克斯沒有財產,他一無所有。就連汽車也不屬於他。他和安布爾租了一套公寓和一輛考威特斯車,但所有的租賃文件都是她的簽名。俱樂部和酒吧歸他妻子開的一家外國公司所有,他沒有露出一點破綻、雷克斯滑得像條泥鰍。
對兩個都有婚變歷史的人來說,他們之間的結合還算是穩定的。他們不時舉行聚會,結識許多衝著費倫這個名字而來的狐朋狗友。除了經濟上的壓力之外,他們活得還算自在。但雷克斯對安布爾和她名義下的財產始終放心不下。一旦兩人翻臉,她就可能消失得無影無蹤:
特羅伊一死,雷克斯也就去掉了這塊心病。蹺蹺板失去了平衡,雷克斯一下子佔了上風,他的姓氏終於值錢了!他準備賣掉所有的酒吧和俱樂部,還清所有的債務,然後盡興地玩他的錢。她要是走錯一步,他就讓她回到桌子上跳脫衣舞去,讓別人把髒兮兮的票子塞進她的褲叉里。
雷克斯那天一直和他的律師格蒂斯呆在一起,那筆錢他要求快點到手,他有點急不可待了。他向格蒂斯施加壓力,要他打電話給喬希·斯塔福德,問他要遺囑看。雷克斯有他的計劃,一個野心勃勃的如何把玩這筆錢的計劃,哈克得幫他走每一步棋。他想控制費倫集團。他在集團里的股份,不管有多少,等加上了他和他兩個妹妹的份額,肯定能占表決權的多數!可是,這些股票將被放置在信託機構呢,還是直接給他們,或者被特羅伊用哪種他在墳墓里也會欣賞的惡毒方式擱置起來,現在還不得而知。
「我們一定要看到那份該死的遺囑。」他一個上午都對著哈克嚷嚷道。哈克好不容易用一頓豐盛的午餐和好酒使他安靜下來,接著,他們一口一口地喝上了蘇格蘭威士忌。當安布爾見到他們時,他倆已經喝得酩酊大醉,但她沒有發火。雷克斯現在無論做什麼都不會惹惱她。她比任何時候都要愛他。
第06章
費倫先生跳樓后,喬希便陷入一大堆紛亂的事務中,這次西去的旅程倒能讓他喘口氣了:費倫的牧場在蒂頓的傑克遜谷地附近,那裡早已有了一英尺厚的積雪,而且還有更多的雪要下。把骨灰撒在覆蓋著積雪的土地上會不會在習俗或禮儀上有什麼不妥?
該等到積雪融化了再撒,還是現在就撒?可喬希不在乎。即使遇到天災,他都照撒不誤。
一群費倫家屬的律師一直纏著喬希不放。他對哈克·格蒂斯講的那番有關特羅伊是否具備立遺囑的能力的謹慎言論在那幾個家庭引起一陣騷動,他們的反應果然有些歇斯底里,甚至還有威脅。這次旅行倒是一次短暫的度假。他和德班可以從初步的調查中理清頭緒,制定他們的下一步計劃。
他們是乘坐費倫先生的「灣流四號」離開國家機場的。這架飛機喬希以前只乘過一次,這是一架最新型的飛機。價值3500萬美元,是費倫先生最昂貴的玩具。去年夏天,他們乘它去了加州的尼斯,老頭兒赤身裸體地行走在沙灘,痴痴地望著那些年輕的法國姑娘,喬希和他的妻子則穿著衣服和其他美國人在游泳池邊曬太陽。
一名空姐給他們送上了早餐,見他們把文件攤上桌子,便退了下去。他們要飛四個小時。
由弗勞爾、扎代爾和泰森簽字的那份冗長的書面陳述里堆砌了成段成段的贅言,明確無誤地證明了特羅伊具有健全的神智和記憶力。他的頭腦十分清醒,完全明白他臨死前的那一刻在幹什麼。
斯塔福德和德班看著這份書面陳述,不禁為它的荒唐滑稽而啞然失笑。等新的遺囑宣讀之後,那三個醫生肯定要遭解僱。當然啦,他們會找來更多的精神病專家對可憐的特羅伊的心理疾病做出種種隱晦和可怕的推測。
關於雷切爾·萊恩,這個全球最為富有的傳教士,目前還一無所知。律師事務所僱用的那些調查人員此刻正在發瘋般地挖掘線索。
從網際網路上下載的信息中得知,世界部落傳教團的總部設在得克薩斯的休斯頓。這個成立於1920年的組織在全球有4000個傳教士,這個數字還不包括本國的工作人員:它的宗旨是要把基督教的教義傳播到世界上每一個遙遠的部落。顯然,雷切爾·萊恩沒有繼承她父親的宗教信仰。
目前在巴西,有這個傳教團的傳教士在工作的印第安部落不下28個,在玻利維亞至少有10個,另外有300個遍布世界各地。由於他們選擇的部落都在遠離現代文明的地區,因此,那些傳教士都接受過生存技巧、野外生活、語言和醫術等方面的全面訓練。
喬希曾饒有興趣地讀過一個由傳教士寫的故事。那個傳教上在一個叢林的披棚里生活了七年,試圖學會那個原始部落的語言,以便同他們交流:印第安人很少跟他交往。他畢竟是來自密蘇里州的白人,背著背包,只會說「謝謝」、「你好」這幾個詞便來到了他們的村落。需要桌子時他就自己做一個。需要食物時他就去獵殺動物。五年過去了,印第安人才開始信任他。他在第六個年頭給他們講了第一個《聖經》故事。訓練他的人教他怎樣保持耐心,怎樣去和那兒的人建立關係,學習他們的語言和文化,然後慢慢地傳播《聖經》。
那個部落很少接觸外部世界。他們一千年不變地延續著原始的生活。
什麼樣的人才具備足夠的信仰和獻身精神,能放棄現代的生活進入一個史前世界呢?那位傳教士寫道,當印第安人意識到他不會再離去時,他們才開始接受他。他選擇了和他們共同生活,永遠地和他們生活下去。他愛他們,渴望成為他們中的一分了。
這麼看來,雷切爾就生活在某間茅屋或披棚里,睡在自己搭建的床上,在火土燒煮食物,吃她自己餵養的或獵殺的動物,給孩了們講《聖經》故事,給大人們傳播福音,對外面的塵世既不知曉也不關心。她活得很滿足。她有信仰支撐著。
——去打擾她未免顯得有些殘忍。
德班看了同樣的材料后說:「我們也許永遠找不到她。沒有電話,沒有電。見鬼,你還得爬山越嶺去找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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