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口拔牙》 - P40

 虎口拔牙

 伊恩 弗萊明 作品,第40頁 / 共4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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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擺脫那條大魚的追逐,跑進地窖里來時,他曾聽到水中有微小的嗡嗡聲,但他當時以為那是海水拍打小島基腳時發出的聲音,並沒有再往深處細想。

但是現在,他可以清楚地分辨出這是種擊鼓聲,而且有很明顯的節奏感。

鼓聲很沉悶,象是什麼東西把它罩住了傳不出去似的,他自己也好象就在這種銅鼓肚子里,邊海水也被鼓聲震動得抖動起來。他想,現在敲鼓可能就兩個目的。

一是把島上周圍的鯊魚、梭子魚鼓動得興奮起來,吸引它們過來聚在一起,讓貿然闖到這裡來的人喪身魚嘴。誇勒爾給他講過,漁民們在晚上捕魚時,喜歡用船槳敲打獨木舟的邊,勾引魚過來。現在聽到的鼓聲肯定也有這個目的。同時,這種鼓聲又是伏都教的一種巫術,警告岸上聽到它的人們,第二天會看見一具殘缺不全的屍體被海水沖打到岸上。

邦德想,這肯定是大個比格耍的花招,是那個很與眾不同的腦袋瓜里閃現出來的奇異火花。

對於自己現在的處境,邦德心中很清楚。鼓聲警千島上的人,有人想在這裡冒險。斯特蘭韋斯和誇勒爾聽到這鼓聲會想什麼呢?他們只有坐在那裡抓耳撓腮,一點搭救的辦法也想不出來。邦德曾給他們講過,鼓聲可能只是種迷惑,他們千萬不可隨便行動,只有「大剪刀號」起錨返航后沒有爆炸才說明他失敗了。那時,他們可以在公海上截住「大剪刀」。邦德告訴過斯特蘭韋斯船上什麼地方可能藏有金幣。

現在,敵人雖已知道了有人挨近小島,但他們不會知道是誰,更不會想到是他邦德。他們以為他早死掉了。邦德想,只要能搭救出寶石姑娘,讓她不被那隻黑船帶走,他就應該想盡一切辦法,堅持下來。

他看了看錶,時間過了半小時。可他覺得自己好象孤零零地一個人在這危險的海底探險了整整一周。

他摸了摸腰上的貝雷塔手槍。海水已從肩上的裂口處灌了進來,他擔心,海水已把貝雷塔槍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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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聲越來越響。他打開電筒,借著鉛筆芯粗的一束光向前移動。

走了約十碼左右,前面有了一點微光,他關上電筒,輕手輕腳地走向亮光處,腳下的沙板開始變陡,傾斜著升高向上。許多小魚出現在他周圍,而且越往前走越多。邦德想,它們一定是朝著這裡的光亮游來。他看到石縫中間躲著一隻螃蟹,幾隻腳伸了出來。一塊石頭平坦坦地貼著一條幼小的章魚。

他已隱隱約約看到了地窖的盡頭,再往前,有個寬綽的亮晃晃的水池,白色的沙質池底就象是有光照射一樣,又清楚又亮堂。鼓聲越來越響,他停下步子躲在陰影處往上看,發現自己的頭離水面只有幾英寸了。水池被上面的燈光照得發亮。

他躊躇了一下。要是水池邊上有人,他只要再往前走幾步,就會在他們的眼皮底下暴露。他站在原地,心裡很矛盾,究竟再往前走還是……。突然,他心裡一驚,只見海水已被她傷口流出的血染紅了好大一團,從洞口一直拖到身邊。剛才已把傷口的事給忘了。現在他顯然感到一陣巨痛。他試著活動一下手臂,立刻讓他感到撕裂般的痛楚。背上的空氣筒還在咕咕地往上冒氣泡,不過他想,在這陰影里,人們不太容易發現這氣泡。

邦德無論如何沒有想到,就是再往水下退幾英寸,他的命運也無法改變了。只聽頭頂上「撲通」一聲,兩個大漢同時跳進水裡,向他撲來。他們什麼也沒穿,只是頭上戴了一副玻璃面罩,每人左手都握著一把匕首。

邦德想伸手去抽皮帶上的短刀,但太晚了。沒等他的手握住刀柄,來人緊緊扭住他的兩隻手臂,往上拽動。

再作反抗是徒勞的,他任隨兩個大漢把他拉出海水到了沙地。他還沒站穩,只聽唰的一聲,兩個大漢扯開了他的蛙人服拉鏈,摘下他的頭盔,還扯下了套在腋下的手槍套。黑糊糊的蛙人服在腳旁堆成一堆,他象是條被剝了皮的蛇,一絲不掛地站在那裡,只是大腿上還套著一條游泳褲。從傷口滲出來的鮮血不停地順著身子往下流。

頭盔被摘下來后,轟隆隆的鼓聲幾乎震破了邦德的耳膜。他身上的每根神經幾乎都被它搖撼起來,鼓點切分音似的節奏一下接著一下直衝著他的心窩,血管好象都要爆裂開來。他想,這麼大的鼓聲可以把全牙買加的人從夢中震醒。身邊一個大漢把他拉轉過身。他定眼一看,奇特景象立刻讓他忘掉了一切,獃獃地注視著。

一張鋪有綠色檯面呢布的牌桌放在前面不遠處。上面堆了些亂七八糟的紙片。

比格坐在桌後面的摺疊椅上,手裡拿著一支鋼筆,兩眼盯著邦德,一點也不感到驚訝。他身上穿了一件剪裁十分合體的鹿毛色西服,裡面是一件白襯衫,脖子上系了一根黑色絲質領帶。寬寬的下巴壓在左手上。他看邦德的目光就象是看到某個職員跑進了他的辦公室,要求增加薪水一樣。他一臉彬彬有禮的神情,但內心卻感到厭煩不堪。

離他幾步遠的一個大石頭上放有一幅薩默迪大王的肖像畫。畫上的薩默迪戴著圓頂硬禮帽,凶神惡煞地瞪著邦德。

比格從左手上抬起下巴,一對大金魚眼睛把邦德從頭到腳審視一陣。

「早上好,詹姆士·邦德先生。」他終於開口說話,乾巴巴的聲音穿過漸漸弱下去的鼓聲傳進邦德的耳膜。「你不遠萬里飛到這裡來抓一隻蜘蛛,或者,來捉一條餌魚,的確辛苦啊。可惜你在礁石後面留下了的水泡太多了。」

邦德明白了,是剛才在水中與章魚的那場搏鬥暴露了自己。他移開目光,不看比格,而是機械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這是個象教堂一樣大的石窖,石窖的一半被清澈透亮的水池所佔,他就是從那水池裡被拖上來的。水池邊緣的水微微呈藍綠色,沙地上有一條一條的皺摺。其他地方很平坦。再向前是平滑的石板,灰白色的石筍在幾個地方冒了出來。

比格身後不遠,是一條陡峭的石梯,彎曲向上一直通往石窖拱形的天頂。

短短的鐘乳石懸吊在天頂上,一滴滴的水珠順著石乳頭滴進水池。石板上伸出的石筍上也有一些水珠滴下來。

幾個彪形大漢的黑人站在比格左邊。他們轉著眼珠子,正齜牙咧嘴,得意地冷笑。這幾個人都光著身子,石窖四面十幾盞弧光燈的強光照在他們的胸膛上,反射出金晃晃的光亮。

在他們腳下堆著一堆腐木和一個銹跡斑斑的大鐵圈。發了霉的皮帶和扯得稀爛的粗帆布也混雜在其間。但最讓邦德驚奇的是那裡散落著一大堆金幣,他們的腳幾乎都被淹沒在金幣中。

一排又一排淺底木盤堆在他們旁邊。每個盤裡裝著一半金幣。一個黑大漢站在石梯下,看樣子剛才正想上石梯。他手裡端著一個盤子,排成四列的金幣放在上面,那個樣子好象是要端著它叫賣。

左邊,兩個黑人站在一口大坩鍋邊。三盞噝噝地吐著火苗的燈把鍋底噴得通紅。

兩個黑人每人手握一把漏勺,一些金子沾在勺邊上;在他們旁邊堆著一大堆各式各樣的黃金器皿,其中有金盤子、金祭壇、金飲具、金十字架和大小各異的金錠。一排金屬冷卻盤靠牆邊擺著,盤子邊上反射著金光。一隻空盤和一把長柄勺放在坩鍋邊上,勺柄上纏有幾圈布條。

離比格不遠的石板上還蹲著一個黑人,一隻手抓住一把小刀,另一隻手握住一個鑲有寶石的高腳金杯。他腳邊上有一隻鐵盤,裡面裝滿了紅、綠、藍各色寶石,在弧光燈的照射下,燦爛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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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窖里很暖和,一絲風也沒有。但邦德還是打了個寒顫。眼前一切太讓他驚奇了:炫目的弧光燈、滲出汗珠的古銅色胸膛、亮晃晃的金子、彩虹般的寶石盤和藍綠色的水池。所有這一切,好象神話中的情景。任何人看了摩根這個寶庫中演出的芭蕾舞,都會被它驚得發獃,直打哆嗦。

邦德打量著張牌桌子,又看著那張能起死回生的寬臉。他既敬畏又崇敬地盯著比格。

「把鼓停下來。」比格說道。一個黑大漢從那堆金幣中向前跨兩步,腳下馬上響起了嘩嘩的金屬碰撞聲。一手提式唱機放在石板上,旁邊是一隻大功率放大器。

那黑人走到唱機前,咔嗒一聲,石窯里立即安靜下來。

「繼續幹活,」比格又說了一句。話音剛落,一切又恢復平常就象是一枚硬幣投進了自動售貨機的口。漏勺又在坩鍋里攪動起來。黑人捧起一把又一把的金幣,把它們裝進箱子。撬寶石的那把小刀又在高腳酒杯上鑽動起來。

那個黑人端著盤子開始沿著石梯往上走。邦德站在原地紋絲不動,肩膀上的血和著身上的汗往下不停地滴淌。

比格埋下頭,在一張紙上用筆記了點什麼。邦德猜測那是一串數字。

邦德略略扭動一下身子,但馬上就感到腰桿被一把匕首輕輕一頂。比格放下筆,慢慢地把腳伸到地上,起身離開方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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