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高跟鞋》 - P13

 紅色高跟鞋

 王稼駿 作品,第13頁 / 共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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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該怎麼辦?包庇一位殺人犯?」魯堅尖牙利齒的反駁道:「如果房東先生問心無愧,沒有人可以冤枉他。倘若不是他親手弒妻,又怎會在警察局裡親口承認?人正不怕影子歪,有些事情是能夠說清楚的,我只是讓事情發展的更迅捷一些。」

「房東先生承認是他乾的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房東先生根本不可能開車,小區里誰都知道他是色盲,你看看我的牆壁色差如此之大,就該明白了。」

「警察證據確鑿,房東先生又認罪伏法,事情不明擺著嘛!」

我一時詞窮,只得低頭尋思反駁他的話,我的情感和立場變化之快出人意料。房倩倩雙手環抱胸前,順著臉頰淌下的淚水已弄濕了一大片褲子。大家都沒有要講的話,魯堅象個打了勝仗的將軍般凱旋而去,雖然他給我們帶來了新消息,可他的態度倒有些幸災樂禍之嫌。看來他這種性格和我是相處不了多久了。

楚楚可憐的姑娘倒向我,不堪重負的她無力獨自面對家破人亡的現實,他的低聲抽泣,聲如溪水拍打岩石,在我心中卻似千斤鐵樁的撞擊,我情難自已的擁抱住房倩倩,任憑她釋放平日里不敢表露的痛楚、悲傷、怨恨。

這夜,我們就這樣擁抱著,時間彷彿停滯了,一切煩惱都淹沒在幸福和甜蜜之中。我感覺到我們兩人的心緊密的連在了一起,彼此得到了最真摯的感情,這原本就是我所期望的,但這或許也是房倩倩目前最需要的。在這個人人披著偽善面具的住宅小區內,兩個靈魂能摩擦出愛情的火花,顯得猶為彌足珍貴。這才讓我感到自己還算是個人,活在黑暗的世界上二十多年,才找到明媚的陽光海灘。

正如光明來自於太陽,同樣幸福是來自於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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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假期 Amocity!

  

有歡樂就有悲傷,這段我珍貴的回憶,粉碎在惡魔的血盆大口之中。每次想到這裡,我的情緒就難以控制,身上的每一根血管都能噴發出怒火,每一塊骨頭都憎恨破壞我美好初戀的人,每一處皮膚都詛咒他不得好死。

不知不覺,我緩和的語氣進而慷慨激昂起來,逐漸演變成歇斯底里的咆哮。療養院的護士們不得不終止了我和左庶的談話。左庶被禮貌的請出了我的病房,我則為我的激烈行為挨了一針鎮靜劑。今天的故事只能暫緩延期,將來何時能再次會面私人偵探,有待醫生的考量,但至少我要被單獨禁錮上一個月。

偵探似乎意料到了此種情況,在我被推出病房之際,他將一張紙片塞入了我的手心,我一直緊緊攥著,直到身旁沒有一個人,才敢翻開這張被我手汗浸透的便條,紙上一行清秀端正的字:太平街2號。寫信給我。

這無疑對我是一種激勵,我所敘述的故事得到了信任和肯定。雖然到了晚餐時間,但我恐怕是吃不了了,況且我也沒那胃口。目前來看,也只有通過書信來繼續講述這個故事的驚人部分。我本來就靠筆杆子吃飯,文字表達方面決不會遜於語言。

無人打擾的禁閉病房,給了我寫信所需要的寧靜,我迫不及待的提起了筆。我精神百倍的投入這封信的篆寫,儘可能還原故事的真實性和生動性,將推理小說的諸多元素也儘可能的賦予其中,他將使我重獲自由,與左庶偵探交談之後,我越發充滿信心,誰也不願意下半輩子面對這些白色的牆,讓自己的餘生如同這牆壁一樣空無一物。我猜即便真的是精神病患者也是這麼想的。

不再贅言,再度跟隨我的記憶,回到四年前的那幢東區舊樓房內。

房東太太被害、房東先生被捕之後,我心情沉痛之餘卻又懷著幾分竊喜,一方面我得到了房倩倩的愛,她如同聖潔的女神,令我深深沉迷於她的眼神、臉龐、微笑之中。另一方面,房租的問題看來是徹底解決了。

我的鄰居好象就在這段非常時期內惹上了一些麻煩。半夜裡,我依稀聽見有人進入他的房間,「悉悉嗦嗦」的低聲交談后,就會爆發一場唇槍舌戰,通常來客的摔門而走才能將寂靜重新歸還給黑夜。每次爭吵都在我熄燈之後,睡夢中總無法聽清畫家和他的訪客所為何事而引起如此激烈而持久的爭吵呢?對我了解的人應該都能體會我面對此類事件的心情。人都渴望了解事件的全貌和真相,如果馬路上有人被汽車撞倒,圍觀的人群為何不肯散去,就是因為他們的好奇,如果正巧你是那個躺在血泊中的人,別天真的以為人們都期盼著向你施以援手,他們最關心的是你到底死了沒有,死了的話事情該如何了結,肇事司機會賠償多少?你就是他們晚餐的話題,或是職員遲到的借口,僅此而已。社會責任只是偽善的人用來誇讚自己的詞語,往往只停留在人們的嘴上。

我同樣不為別的,僅僅是好奇,才非常想刺探鄰居的私事。爭吵仍在繼續,不過音量卻小了不少,我幾乎將耳膜都帖到了門上,還是不能聽清一句完整的對話。終於,我大膽的實施了醞釀已久的行動。

我輕輕的轉動門鎖,緩慢的走出自己的家門,事先我已經關掉了房間的燈,避免光線從走廊透進魯堅的房間。走廊里伸手不見五指,一團漆黑,我仰仗對樓房的熟悉,在不發出一丁點聲響的前提下,來到了魯堅的房門旁,這才能感覺到房內昏暗的燈光,儘管只有兩、三步的距離,可我花了好幾分鐘,我想象著自己的樣子就象被按了慢放的電視畫面。總算把眼睛對上鎖孔了,先是一片橘紅色,等眼睛適應了光線之後,我看到魯堅坐在他那隻大櫥前,模樣有些古怪,他面對著鏡子,嘴裡不停的嘟囔著:「你以為你了解我嗎?不,一點都不,你奪走我的女人,我的母親,難道這些還不夠嗎?你已經毀了我的生活,還不肯就此罷手嗎?」

另一個聲音說道:「你天生就得跟在我的屁股後面,這就叫做『命』,你永遠擺脫不了它,你知道嗎?所有的事情都是我故意的,要讓你明白,你能得到的我同樣可以!我才是強者,權力的支配者!」

魯堅表情痛苦,整張臉皺得象張橘子皮,難看極了。從來沒有見過孤傲的畫家象只搖尾乞憐的小狗般懇求對方的寬恕,連語氣中都透著自卑:「求求你饒了我吧!我承認自己是個廢物,飯桶,我的一切您要的話都可以拿去,但請求你,讓我保留最後一點自由和我的倩倩吧!」

「哈哈哈哈!」一陣狂放的笑聲。我使勁從鎖孔中望向魯堅的對面,想一睹能使魯堅俯首帖耳之人的廬山真面目,可惜由於角度或者說是光線的關係,這位神秘來客始終都在陰影的籠罩之下。不過,這位神秘人物有意要奪走房倩倩,看來我也要多加防範才行。

他們的對話自始至終都處於一個咄咄逼人,一個唯唯諾諾的態勢下,談話就在這一高一低聲階的轉換中進行。不過,談話內容並無實質性的意義,不明緣由的我聽了片刻后,便失去了盎然的興緻,原路返回家裡。只是那位神秘人物身份縈繞在我腦海中,干擾著我的睡眠。

思考的太過專註,魯堅房間的爭吵,在偷聽過以後我想稱其為「訓導」那晚,「訓導」結束后,我卻渾然不知,更沒有聽見來客那記表示離去的關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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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我格外留心魯堅,他一開門,我也急忙打開房門,裝出一副「真巧啊!」的表情,趁他去廚房的時候,向他的房間瞟上幾眼,這一看,讓我渾身上下不得動彈,右腳還不住的顫抖起來,這是至極的恐怖,我好比被蜘蛛網虜獲的小鳥般驚恐。

房間的窗帘一直拉著,不論白晝還是黑夜,這間被主人用作畫室的房間,大多數時間僅用一盞燈用以照明,畫板橫七豎八的攤了一房間,在昨晚魯堅所坐的那張靠椅正對著那面詭異的鏡子,鏡子是鑲嵌在大衣櫥上的。從鎖孔往房間里看,神秘來客應該就坐在大衣櫥的位置,可大衣櫥昨晚明明就在原地,神秘來客坐在這個位置是沒有可能的,神秘來客究竟是以何種姿勢同魯堅完成交談的呢?儘管這個問題看似無關緊要,但卻詭異而又意義重大。

在此我必須向一些提出質疑的讀者朋友們保證一點,在這個魯堅的房間內,絕對不存在玄妙的機關和暗道。

魯堅回到房間,看到驚惶失措的我,他倒是非常友好,在我肩膀上輕輕的拍了一把,絲毫不在乎我對他房間的窺視。

對於他的那面大鏡子,我一直就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那面鏡子象荒郊野外的山洞般深不可測。「我等會兒出趟門,正好路過超市有什麼東西要我帶的嗎?」魯堅邊套外套邊問我。

「帶些貓糧吧!」我突然冒出一個奇特的想法,追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

城市假期 Amocity!

  

「你什麼時候開始關心起我來啦!」魯堅一反常態的親切:「不到天黑,看樣子我是回不來了,我要去公園寫生。」他拍拍正在打包整理的畫具。

「祝你愉快!」我對他的禮貌還以相應的禮貌,並以笑容表現我內心不為他所知的高興。

沒過多久,畫家踏上了他的寫生之旅,以前他也有過幾次外出寫生的活動,每次都是將近凌晨才到家,所以我的行動將有足夠的時間。

知道畫家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的房屋后,我就開始了我的計劃。我對自己的行為有所愧疚,但同時也覺得非常有趣。魯堅的房門並不能達到放盜的實際效果,我對這點非常了解,別忘記,他的門鎖還是我幫他換的。因此,對如何進入我對面的房間,我只需動動手,動動腦筋就能搞定了。

隨著「吧嗒」一聲,我打開了阻礙我好奇心的最後屏障。魯堅的房間窗帘一如既往的緊閉,裡面十分昏暗,我將我房間以及魯堅房間的門同時敞開,藉助我房間窗戶的那點光線用以照明,我不想拉開窗帘讓窗外那幢的住戶看見我在幹什麼。這間卧室兼畫室的一居室,瀰漫著難聞的顏料味,刺鼻的味道甚至令我一下子喘不上氣,雖然堆放著不少的畫板,可所有的畫都用布遮蓋著,加之拉上的窗帘,很明顯,房間的主人害怕自己的秘密被他人所知。我隨手翻開幾塊畫板,驚奇的發現畫中都是同一個人,一個女人,我並不認識她,當翻到後面的幾幅畫時,我感覺這個女人的臉發生了微妙的改變,越來越熟悉起來。我連忙抽出最貼近牆的那幅畫,依照擺放的順序,這幅畫應該是最新的,畫被裱在了木製畫框內,我瞪大眼珠,畫上的女人竟會是房倩倩,整個畫面更讓我咋舌,畫中的她脖子被一根麻繩吊在空中,身體痛苦的彎曲著,全身赤裸,這個場景似曾相識。我後來想起這就是死在魯堅以前家裡的那個女人的慘狀,彷彿鬼故事中的弔死鬼。

看著這樣怪誕且有些恐怖的畫,我心跳加速,手心不斷有汗冒出來,呼吸也變的急促起來。忽然間,我不太靈敏的嗅覺將我指引向那面鏡子,我凝視著鏡中的自己,那個虛幻的影象比我略瘦些,眼神中略帶幾分魯堅式的不屑,透露著些許魯堅式的嘲諷,似動非動的嘴角彷彿在說著什麼。我伸手觸摸鏡中人,他以同樣的姿勢觸摸我的手,感覺很涼,我被這面魔鏡完全的吸了進去。

就在此時,我的小白貓用它的利爪挽救了我,它不停的用爪子摳著鏡子下面的縫隙,還不停的發出進食時候的叫聲,它也被怪味道引了過來,看來一定是有吃了鼠藥后的老鼠闖進了這間屋子,並在此結束了生命。

我查找了一番,大櫥四周沒有老鼠的屍體,看小白貓的動作,老鼠也許死在了衣櫥內,這的確十分有意思,我隨意的開啟了大衣櫥的門,鏡子正是鑲嵌在這扇櫥門的表面。當櫥門晃過我的眼睛,我看見大櫥內確實有著一具屍體,但不是老鼠的屍體,而是一個男人的屍體。那張已經開始腐爛的臉正是我的鄰居————魯堅。一陣惡臭隨即灌滿我的鼻腔,這是令人作嘔的腐屍味,簡直連上個星期的晚飯我都能吐出來,我沒有多看一眼的勇氣,拔腿就逃,那簡直是個地獄。

魯堅既然已經死了,那麼我早上看到的又是誰?從屍體開始發臭可以判斷,魯堅死了有些時日了,是誰殺死了他並藏進衣櫥的呢?為什麼還要冒名頂替他呢?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當時我真懷疑是由於自己精神錯亂而產生的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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