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指的門,是芥子雛娃娃箱正對面的那一扇門——也就是走出走廊左手邊的那一扇門。這扇單開門,鑲嵌著拱形透明玻璃,把樓梯平台與通往三樓的樓梯區隔開來。
「那片玻璃後面嗎?」槍中撫摸著下顎,說,「你是說有人躲在那裡,影子映在箱子上?」
「嗯。」彩夏不是很肯定地點點頭,然後小跑步到那扇門前,伸出雙手,握住閃著濁金色光芒的門把,挺直背脊往玻璃後面瞧。「沒有人呢。」
「是你太多疑了吧?」
「才不是呢——啊,這扇門打不開,上鎖了。」
「那個管家說過,絕對不可以上三樓。」
「昨晚也發生了怪事,」彩夏握著門把,回過頭來對我們說,「我正要從這裡下樓時,突然聽到這扇門後面有奇怪的聲音。」
「奇怪的聲音?」
「嗯,叩叩叩的硬物聲。」
「是腳步聲吧?」
「聽起來不像。」彩夏拋不開疑惑,還拚命往門內瞧,我們催促她,繼續往樓下走。
通往一樓的樓梯,比走廊窄一點,不過還是有將近兩米寬。
走到約夾層二樓高度時,有一條沿著左手邊牆面,環繞大廳堂一周的迴廊。
「喲,你們看,」迴廊呈L字形,槍中就站在那個轉折處,看著牆壁盡頭上的一幅水彩畫,「是這棟房子的畫。」槍中喃喃說著,語氣中充滿了感嘆。
我也走到他身旁,看著裱在銀框中的畫。畫里只有昨天傍晚在暴風雪中看到的,彷彿大鳥收起羽翼般的黑色輪廓,以及在黑色輪廓中喘息的燈光。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可以確定,畫回里的建築就是這棟霧越邸。
這幅畫是從建築物的正面取景,以英國式半露木結構為主,亦即源自於北歐及北美,在明治二十年代到昭和初期之間流行於日本的木材組合式建築。一條條攀爬在象牙色牆壁上的木骨,真的非常漂亮。除了突出牆面,排列在正中央的窗戶之外,其他地方都是玻璃,而且,玻璃牆面與非玻璃牆面的比例恰到好處。屋頂是所謂的折線式屋頂,上面有纖細的梅檀裝飾、閣樓窗、紅磚瓦煙囪,配上藍綠色的斜坡線。
「是半露木式建築呢。」槍中顯得十分欣賞。
「不過,應該只是外型而已吧。」我說出我的看法。
「為什麼?」
「這棟建築物本身,應該不是木造結構。這裡經常下雪,又用了這麼多玻璃,如果百分之百木造結構的話,根本承不住重量。」
「說得也是,那麼,是鐵骨啰?」
「應該是。」
「大正時代有鐵骨建築嗎?」在我們背後的深月問。
槍中回答說:「應該是從明治末期開始傳入日本的吧,鐵骨幾乎都是直接從國外進口的——啊,有簽名呢。」槍中扶著眼鏡框,向前跨進了一步。
「又是有某種意義的名字嗎?」我問。
「不是,」槍中回過頭來,「總之是跟我們無關的名字,不知道是讀做『akira』還是『shou』。」
「akira……」我看了一眼槍中所指的簽名,只用漢字寫了「彰」這麼一個字。「是某個知名畫家嗎?」
「至少不是我知道的畫家。」槍中攤開手說,「也可能是一般人畫的,因為繪畫技巧雖好,卻缺乏畫家自我表現的特色。」
挑剔歸挑剔,槍中還是看得如痴如醉。畫中的季節應該是春天吧。淡綠色的背景襯托著華麗的洋館。我們就在那裡站了好一會兒,看著那幅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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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一樓,剛才的樓梯平台,就在正面右上方。從二樓下來這裡,幾乎繞了這個大廳堂周邊半圈。左後方有一扇很大的黑色雙開門,應該是通往建築物正門玄關的門。
微暗的大廳堂,飄蕩著冰冷的空氣。面積只比二樓的沙龍、餐廳大了一些,可是,因為挑高三層樓的關係,感覺上空間大了好幾倍。
三面牆壁上,連一個窗戶都沒有。只有我們左手邊——湖的另一邊——那一面牆,並排著高至二樓的瘦長圓拱形窗。處處鑲嵌著有色玻璃的窗戶的上方,是彩色玻璃組合而成的裝飾畫,畫中被告知懷胎的聖母馬利亞,從高處俯視著我們。
黑色花崗岩地板,用白色大理石鑲嵌出某種圖案;牆壁也是厚重的灰色石頭砌起來的。紅、藍、黃的微弱光線,穿過彩色玻璃灑落下來,劃開了微弱的黑暗,醞釀出古教堂般靜謐莊嚴的氣氛。正面牆上掛著兩張巨大的哥白林雙面壁毯,分別織著基督誕生圖和復活圖,彷彿雕刻在灰色牆壁上的壁畫。
「就是那幅畫,」彩夏說著,直直走過廳堂。兩張巨大壁毯中間,有一個大理石壁爐,懸挂在壁爐上方的裱金框畫,就是彩夏說的那幅畫。
「你們看,」彩夏站在壁爐前,回過頭來對著我們說,「真的很像吧,深月?」
「真的呢。」槍中發出驚嘆聲,搖搖晃晃地向前走去,「這究竟是……」
五十號大畫布上的女性,身體十分纖細,穿著全黑的禮服,坐在窗邊的椅子上,直盯著我們看。烏黑的頭髮垂在胸前,微眯著細長的眼睛,微笑中帶著幾許哀愁。那沉靜的氣質,彷彿看透了這個世界的一切。如彩夏所說,這個美麗的女性,的確是跟蘆野深月長得一模一樣。
「到底是誰呢?」槍中抬頭看著肖像畫,喃喃說著,「深月,昨天我也問過你,你真的想不出來她可能是誰嗎?」
深月站在樓梯口,猛搖著頭說:「我真的不知道。」徹底否定了槍中的質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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