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笑著,拍了拍她的手,「是的。」
她幾乎從椅子上彈起來,像孩子一樣充滿了渴望,「辛波肯,你到底是怎樣安排的?」
他喝了一口咖啡,然後用漫不經心的口氣說:「只是說服了墨西哥總統,我們的新朋友萊茲羅·卡迪納斯,把『艾米莉·埃爾哈特飛行愉快』這句話……當然是用西班牙文……印在墨西哥限量發行的二十分航空郵票上,他們至少要印八百枚;你還要在三百張首日封上籤上名,然後把它們賣給收藏者。」
「哦,自然了,我很高興……」
他的額頭掠過一道皺紋,「出了什麼事,親愛的?」
她那孩子般的喜悅消失了,「這看起來似乎有點……不夠莊重。」
「飛來飛去,創造紀錄,是很費錢的,」他說,很明顯他不是第一次說這種話,「我們理所應當接受一些無害的報償,在我們能夠得到的時候。」
她點了一下頭,喝著可可茶,問:「那麼……賣那些郵票……可以抵償我們的花銷嗎?」
「這只是個開始,」他說,然後轉向我,「內特,在這次演講旅行中我不能陪伴她,也不能在她抵達加利福尼亞后,立刻加入她。我要做一些起飛前的準備工作,要安排人員和燃料,要聯繫報紙與雜誌的記者,還要接觸那些贊助商,這些都要在飛行之前做好……我希望你能在這次演講旅行中陪伴A·E,當她在伯班克飛機場為墨西哥之行做準備時,你要負責保護她的安全,你願意做這件事嗎?」
艾米莉目不轉睛地望著前方,靜靜地喝著可可茶。
我不能抗拒這個機會,「嗯,好吧……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後天」
我聳了聳肩,「我要做一些安排,把我的老主顧介紹到別的公司……」
現在輪到他聳肩了,他帶著一種實事求是的、不接受就放棄的態度說:「每天二十五美元外加食宿,在晚餐結束前我會給你開一張五百美元的聘用支票。」他推開椅子,站了起來,「考慮一下……失陪一會兒,他們把我想給你看的東西送來了。」他對他的妻子說了一句,眼鏡後面露出了妖精一樣的笑容,「我想你會很高興的。」
他輕快地走出餐廳,走進門廊。
我喝了一口咖啡,看了她一眼,問:「你對這個安排感到滿意嗎,夫人?」
她無聲地笑了一下,「你為什麼不停止叫我『夫人』呢,我也不再叫你『黑勒先生』了,可以嗎,內特?」
「當然好,艾米莉。你真的需要一名保鏢嗎?」
她輕輕地蹙起了眉頭,「這很難說,在女飛行員之間存在著很多妒忌,這是事實。」
「這有些惡毒,是不是?」
她的眼睛亮了一下,「然而,她們之間也存在著深厚的友情……你聽說過九十九飛行大隊嗎?那是女飛行員的組織,我曾經作過這個大隊的隊長。」
「總統總是會遭到刺殺。」
「嗯……說實話,由於我受到了注意,或者我應該說,由於G·P注意到了我,很多流言由此而產生。」
「對此,你懷有一種複雜的感情,是不是?」
「是的。但是G·P說得對——創造飛行紀錄總要付出代價。」
「你曾經說過你有一項昂貴的愛好……聽著,如果我接受了這項工作,我們不會……從一個城鎮飛往另一個城鎮,是吧?」
那雙灰藍色的眼睛周圍浮起了有趣的皺紋,「你不喜歡飛行嗎?或者不喜歡與女人在一起飛行?」
「我只是喜歡坐火車旅行……你知道,我想象中的演講旅行應該像政治候選人所做的那樣,乘火車到各處去演講,在各處都只稍做停留,而當你需要的時候,則可以充分地休息。」
「這麼說,你是為我的健康與舒適著想了……」
「嗯,這也是我的工作,不是嗎?我不想毀壞你的名譽,夫人……埃爾哈特小姐……艾米莉,我不是害怕與一個女飛行員一起飛行,尤其是像你一樣聞名遐爾的女飛行員,我的意思是,我曾同林德伯格在一起飛過……」
「我了解斯萊姆,還有他那變態的幽默感,他會把你的『魂兒』嚇丟的。」
「那倒不至於。」
她拍了拍我的手,她的手指冰冷,她的語凋卻很溫和,儘管帶有一些諷刺的意味。
「我們坐汽車旅行,內特……那些城鎮沒有合適的機場與跑道,希望你不會太失望……我的意思是,我們不坐火車。」
「像我所說的,我只是為你著想。」
普圖南回到了餐廳,手中拿著一個紙口袋,看上去與他的晚禮服很不相稱,臉上掛著自鳴得意的微笑。在他坐下來之前,他自豪地從紙口袋裡拿出一頂薄薄的紅棕色鹿皮小帽,上面系著一條緞帶。
緞帶上綉著艾米莉·埃爾哈特的親筆簽名。這帽子看起來很廉價,似乎最多只值二十五美分。
「這東西的成本只有二十五美分,」普圖南說著,坐下來。艾米莉從他手中拿過帽子,在手上轉動著,帶著若有所思的神情研究著它,「零售價可以賣到三美元。」
「這是什麼?」她問。
「嗯,」他好笑地說,「這是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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