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劍八》 - P13

 寶劍八

 約翰 狄克森 卡爾 作品,第13頁 / 共3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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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不,不,我不同意。等我把角色顛倒這件事解釋清楚,」菲爾博士急忙反駁,以說服的口吻說,「我保證案情會變得更單純。絕對會的。」

「我能夠理解,」主教向對方解釋,「為什麼狄賓的出現騙得過當時手裡只拿根蠟燭的施托爾。如魔術師的把戲一樣,奇裝異服是為了混淆施托爾的視聽。曾經有人告訴我,偽裝的第一原則就是轉移注意,這也是最有效的手段。」主教似乎對說出那句「有人曾經告訴我」有點掙扎,但他還是說了。他思索著,「我甚至知道他可以故意變聲,裝成美國腔……但這個騙局裡,有些地方說不過去。你怎麼解釋從房間傳出來的聲音,他模仿狄賓嗎?若真如此,施托爾一定聽得出哪裡不對勁?」

博士咯咯發笑,撣去斗蓬上的灰:「要是換了任何地方,他的確聽得出來。但透過傳聲筒,就不盡然了。」菲爾博士指著牆壁說,「所有的溝通方式中,最具鬼魅及虛幻效果的,就是用傳聲筒。你們自己的聲音會像鬼叫一樣。你們以前用過這玩意兒沒?——這和電話不同。到樓下去,我們輪流用傳聲筒說話看看,我看看你能不能分辨哪一個是你兒子的聲音。這麼一來,你就明白,透過傳聲筒跟施托爾說話的是冒牌狄賓。這名「訪客」上樓去,進入書房,把門關上。接下來,當然是真的狄賓說話,這無疑是為了矇騙僕人施托爾。」

「現在,」主教說,「我們接受這個假設……我必須堅稱我還是跟之前一樣,對整個案情一頭霧水。為什麼狄賓要和不知名訪客串通好,來要騙人的把戲?我不認為他們這麼做了。」主教保持鎮定。他說,「這實在太弔詭,博士。我完全被你的話搞糊塗了——」

「我不認為他們是故意串通好來混淆他人視聽,」菲爾博士哼了一聲,「如果諸位不健忘的話,我們之前提到「角色顛倒」是個假設。事情發生的經過還是沒變。你若認定他們兩個是共謀,你的推論就會讓人摸不著頭緒。書房裡的男人最詭異的行徑並不在於他偽裝,而是他以不知名訪客的身分代替狄賓。不知名訪客若事先就和狄賓周詳策劃,他還需要戴橡膠手套嗎?如果狄賓讓經過偽裝的不知名訪客從前門進來,而非從陽台偷溜進來;又為什麼不可能是不知名訪客在房裡等候偽裝的狄賓進來呢……諸位請先聽我說,我知道你們心裡有許多疑點。讓我們先從晚餐開始說明。狄賓並未用餐。用餐的是不知名訪客。他們交頭接耳,故意讓聲音傳人大廳。」菲爾津津有味地說,「傷腦筋的問題來了:為什麼狄賓沒有吃他的晚餐?」

「也許他還不餓。」莫利·史坦第緒思考之後回答。

「很好,」菲爾有點暴躁,「史坦第緒先生的答案的確讓我們有了靈感。沒錯,以諸位與生俱來的聰穎睿智,有沒有人能告訴我更好的答案?你們一定想到,他沒吃他的晚餐,是因為他人不在這裡。不知名訪客吃了晚餐,是因為不知名訪客在這裡。晚餐送進來的時間是八點半,狄賓當時在場,焦躁不安、神經緊繃。我記得他們是這麼形容當時的他。狄賓一定是在僕人退下后,偽裝打扮,馬上出去。這麼一來,他必得從陽台的門出去,對吧?」

「沒錯,」主教說,「這很明顯證實了一點,他有陽台門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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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我們繼續。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

「我對你說狄賓與不知名訪客之間沒有串通的說法不以為然,」主教說,他現在緊迫盯人,熱切回應,「所有的疑點都證實了這一點。狄賓出去——」

「出去將近一個半鐘頭——」

「——這一個半鐘頭內,不知名訪客待在屋內。博士,每一個細節都環環相扣。偽裝后的狄賓,為了某種惡毒或違法的勾當離開這裡……」菲爾博士搓著他的鬍髭,「這是意料中的事。沒錯。他持自己的槍……各位現在可否隱約有些想法,你們認為失蹤那顆子彈到哪裡去了?」

「哦,我的天哪!」莫利·史坦第緒突然說。

「狄賓的過往隱隱透露出,」菲爾博士繼續說,「脾氣乖僻的老狄賓是個非常非常危險的人物,總愛嘗試任何遊戲。我不意外他會說美國腔,喝醉的時候,顯露出本性……這使我想到,除非可憐的史賓利和加里波底一樣作古了,我可不相信他會洗心革面從此不再要勒索的手段。」(棒槌學堂註:Garibaldi,1807-1882,加里波底為義大利愛國者。1834年參加馬志尼領導的「青年義大利」運動,因參與奪取熱那亞計劃而被判處死刑,但他逃往南美。在義大利王國已成現實之後,他拒絕接受一切個人的報酬,回到卡普雷拉過隱居生活,后卒於該地。)

他們全盯著狄賓似笑非笑的臉;他的衣服整齊乾凈,書籍歸納得井然有序,餐桌上還有用銀盆托著玫瑰。

「各位,」主教高呼,像是要展開一席演說,「各位必須像魔術師一樣,從這些不存在的證據,以及沒有經過證實的證據中,變出完整的事實真相;我得為此向各位獻上我最誠摯敬意……另一方面,各位已經發現,你們所說的每一件事,都暗示著狄賓與不知名訪客有預謀,準備偷偷殺掉另外一個人。這件事不言自明。他故意讓共犯待在屋裡,為了提供自己的不在場證明。」

菲爾博士搔亂了他的鬢角。很長一段時間,他眯著眼巡視屋內。一個新的、困擾他的念頭忽然萌生。

「你們知道嗎,」他說,「奉主耶穌基督之名,我想到目前為止,我們都同意這件事有眉目了!我的假設不見得完全正確;我個人的觀點——基本並沒有跟諸位差太多——相當歡迎各位提出壓倒性的異議……讓我們就你們的想法來進行推論。我們先假設,狄賓把某人留在房中,對著門外咆哮以防被……」

主教嚴厲地插話,「這傢伙,到這裡來是為了要殺狄賓,就像狄賓打算謀害史賓利一樣。」

「沒錯,我們進展得相當順利。諸位,對殺狄賓的兇手來說,再沒有比這個更棒的機會了。想想看!要是狄賓認為他幹掉史賓利之後自己就安全了,不知名訪客一定對自己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幹掉狄賓而暗自竊喜……諸位發現了嗎,」他用拳頭捶膝蓋,「這麼一來,結果如何?這個假設解釋了為什麼狄賓會偽裝溜出家中。狄賓本來並沒有要偽裝的打算。他在殺了史賓利之後再來偽裝,簡直是既愚蠢又危險。他要在自己書房裡設下不在場證明。他準備離開之後,神不知鬼不覺從陽台門回來,銷毀偽裝的行頭。嫌犯穿著誇張服飾,行為神秘,操著美國口音,還故意從正門登門造訪……這麼做的用意何在,他大可說任何一種鄉下的土腔。萬一有人發現史賓利被殺了,另一個有嫌疑的美國人——狄賓絕對脫不了千系,警方會查問他對事情的來龍去脈知道多少。他們可能無法證實他殺人,但是諸位可敬的人士、認真負責的紳士,可能都會被牽扯進來,表述一些令人不自在的解釋。」

莫利清清嗓子:「為什麼他要這麼做?」他問。

「這就是那位不知名訪客最可惡的詭計……狄賓不得不從前門進來是因為他沒有其他的路可走。你們懂了嗎?不知名訪客輕而易舉請君入甕。狄賓之前是從陽台門出去的,他把鑰匙留在門上,要不知名訪客在他出去之後將陽台門鎖上,返回時再打開讓他進來……記得嗎,這是你們的理論;我之前說過,我和你們的觀點略有出入……但是,無論如何,狄賓在暴風雨肆虐之後返回,他進不來。」

「因為不知名訪客不讓他進來。」主教說。

「這麼說,簡直沒有比這種行為更過分的事了。這就是你們的理論站不住腳的地方;為了讓狄賓擺脫罪嫌,不知名訪客得胡謅些不小心把鑰匙弄丟的說詞。這種假設有破綻。我想我可以提出更好的解釋,而且是在相同的前提下……你們聽聽看。這道門是鎖上的,每扇窗戶都有鐵欄杆,狄賓出去的時候正好遇到暴風雨,他用奇裝異服來偽裝自己!這一帶的人都知道狄賓的執拗和博學,」他邊思考邊說,「穿著出席音樂廳的服裝……他能到哪裡去?他怎麼處理他這身打扮?想像一下,杜諾范主教,在這英國小村莊一個暴風雨的夜晚里,打扮成卓別林難道是為了準備要幹掉某人……狄賓當時左右為難,他得不讓人起疑回到屋裡,但屋裡所有的窗戶都圍上了欄杆。他必須趕快進屋內,他的訪客在房子里多待一分鐘,他和他的訪客就得多冒一分被別人發現的危險,他是可以透過陽台窗戶的欄杆和訪客對談,只是進不去。這名訪客提了一個建議——你們都知道是什麼。讓電線短路。美國訪客進入房內之後,兩個人的身分問題就解決了。這麼做得冒很大的風險,但對狄賓來說,這卻是兩個不利於他的情況中,比較容易解決的。對於不知名訪客來說,他可以趁這個機會把罪行嫁禍給為了射殺狄賓而來的美國訪客。這麼一來,他的計劃就成功了。」

主教繞過桌子,以憐憫和憎惡的表情盯著死者的臉:「主給我們——」他還沒說完就停住。他轉過身來,露出滑稽的眼神。

「你是個非常有說服力的演說者,」他說,「從頭到尾都解釋得頭頭是道,搞得我差點忘了所有假設的基本要點必須基於:史賓利已經死了。我曾經讀過不少精彩的破案推論。但我不得不說,我們還沒看出你有什麼高超的本事能破案。」

菲爾博士絲毫不引以為意:「喔,我只是個一招半式打天下的江湖郎中。」他大方承認。「不過,我敢跟你打賭,要是你願意移駕從這扇通往狄賓卧房的門過去看看,你會找到證據能證實我的假設。就個人來說,我比較懶……」

莫利·史坦第緒說:「博士,你可要對你說的話負責任。你之前說狄賓是個騙子,你可能錯了;你這麼相信的,不管怎麼說……」

他邁步走到菲爾博士的椅側,臉上浮現痛苦的表情,彷佛不確定男人是不是不該輕易表露情感,決定藉著壓低聲音很快說話掩飾過去:「我告訴你真話吧。我一點都不訝異。我曾經想過一些事,你或許會認為這樣很不厚道。」

「嘖!」菲爾博士嘀咕一聲,「怎麼了?」

「——但是我真的這麼想過。現在你能了解,一旦揭露了這件事,我們將陷入更混亂的局面嗎?醜聞、臭名……你難道沒有看出來嗎?到時他們一定會阻攔我的婚事;他們會想盡辦法,尤其我的母親。他們不會得逞的,但這不是重點。為什麼所有的人都在談論這個話題?為什麼……」他神情困惑掃視每個人的臉,茫然、困頓,甚至絕望,似乎在尋求一個合理的理由,他的婚姻在世人的眼中彷佛罪大惡極。「還有什麼更好的方式可以毀了我的婚事?你們能不能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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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了解你的痛苦,孩子,」主教說,「你難道不在意你未婚妻的父親是名前科犯?或殺人兇手嗎?」

莫利下巴兩側的肌肉鼓動。眼神迷惘:「我不在意,」他不假思索,「就算這個下流傢伙王使芝加哥所有的犯罪行為……但是為什麼要公開?」

「但你還是希望知道真相,不是嗎?」

「是的,我想知道。」莫利承認,搓著自己的前額,「這是一定的,我們還是要主持正義。但是為什麼他們不幹脆逮住他,將他繩之以法,不讓任何人知道呢?算我說的是廢話,當然,如果能夠讓你們了解我的心情……那些該死的報紙有什麼權利肆無忌憚將新聞渲染成醜聞,只因為一名男子被殺了。為什麼你們這些執法人員可以私下斷決,擅自立法或行使權力?」

「史坦第緒先生,」菲爾博士說,「這些問題可以花喝半打啤酒的時間來討論。但此時此刻,我不覺得你需要操心醜聞的問題。我來是為了——我是說我們此行的計劃……你看得出來我們要做什麼嗎?」

「沒有,」莫利絕望地說,「我希望我看得出來。」

「這個醜惡的真相是遲早得去面對的,不管怎麼樣,它都在那裡。這個不知名訪客——殺死狄賓的兇手——絕對是個頭腦聰明,能設計這一切計謀的人,他就在這裡。他不是什麼來歷不明的盜匪。他是英國村莊的一員,可能離我們這裡不到一哩遠。這就是我為什麼要費盡唇舌解釋這一切,如此我們才能一步步接近核心。當下的情況是——」

他彎下身,用手指輕敲著手掌。

「——當下的情況是,他認為他是安全的。他以為我們已經認定兇手是路易·史賓利。這就是我們的優勢,唯有如此我們才能趁他不備把他揪出來。因此,為了這一刻,我們應該對我們所知道的一切保持緘默,包括我們對狄賓過去的了解。我要將這一切報備給海德雷總采長,倫敦方面可以著手調查他的背景。但是這裡的資訊得靠我們偵查。此外,諸位,我們手上握有幾項有價值的線索。兇手留下的那一兩個破綻,我此時不需要詳述,但是他犯了最大的錯誤就是留下繪著八枝寶劍的紙牌。這一點可供我們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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