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非常歡迎你來,」他聲調和緩優雅地對馬克漢說,「希茲警官會提供你需要的相關資料。我才剛到而已,還沒有進入狀況。」
「我已經給了他很多資料。」希茲帶大夥走向客廳時喃喃說著。
瑪格麗特·歐黛爾住的地方有著兩間相當大的房間,由垂掛著暗紅色帷幔的拱門相連接。從公寓大門進去首先看到的是一個八英尺(l英尺=0.3048米。)長、四英尺寬的玄關,推開威尼斯風格的高級玻璃門后才是客廳。公寓沒有其他的出入口,要到卧房也只能從客廳穿過拱門進入。
客廳左側有一張覆蓋著織錦絲緞的大型長沙發,正對著壁爐;沙發的正後方則放著一張紫檀木長桌。介於玄關和通往卧室拱門的右牆上,掛了一面三疊式的瑪麗·安托瓦內特鏡子,鏡子下方放置了一張紅褐色的摺疊式方桌。在拱門的另一邊、靠近外掛式凸窗,放了架小型史坦威鋼琴,上面綴飾著路易·塞斯風格的精美裝飾品。而在壁爐右方的角落,有一張細長桌腳的寫字桌和一個手工製作的方形皮面字紙簍;壁爐左側則是一個我從來都沒看過、堪稱絕世佳作的古希臘式櫥櫃。牆上掛了幾幅法國畫家布歇、弗拉格納爾和華鐸等人的複製畫。卧房裡放置了一個五斗櫃、一個化妝台和幾張鍍金的椅子。整個公寓給人的感覺,似乎和金絲雀易逝凋零的個人特質,有著明顯的關聯。
就在我們從玄關踏進客廳駐足四處觀望的同時,屋內遭到破壞的景象映入我們的眼帘。很明顯地,房間被人大肆搜刮過,處處顯得零亂不堪,讓人不忍卒睹。
「看來他們做得不夠高尚。」莫朗督察說。
「我認為我們得感謝他們沒用炸藥把房子炸了。」希茲尖酸地回應。
然而這破亂的景象並不是最吸引我們注意的地方,我們的視線幾乎馬上轉移到了死者的身上。她以一種不自然的側扭姿勢陳屍在離我們比較近的沙發一角。頭部像是被人用力向後扭轉,靠在絲緞的沙發套上;散亂的長發過肩垂掛而下,宛如被凍結住的一練金色瀑布。由於死於暴力,她的臉扭曲得不成人形;皮膚已經變色,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張著,嘴唇皺縮;脖子兩側甲狀軟骨的部位有著明顯的淤痕,身上穿著鑲有黑色蕾絲的奶油色薄紗睡衣,而在沙發扶手旁則有一頂韶皮剪裁的金色睡帽。
房間里留下她與兇手反抗掙扎的痕迹。在她散亂的頭髮旁,睡衣一邊的肩帶斷落,胸口前的蕾絲部分有一道很長的橫向裂縫;睡衣上淡紫色的緞帶花飾也被扯落,皺巴巴的一團落在她的腿上。一隻緞面的室內拖鞋掉落在地上,右膝向內盤卧在沙發上,好像是被兇手勒得快要窒息前的掙扎動作。她的手指仍然彎曲著,無疑地在她死亡之前曾緊緊握住兇手的手腕,直到她斷氣鬆手為止。
我們的眼睛就像被施了恐怖的魔咒般停留在瑪格麗特·歐黛爾的死狀上,直到希茲開口才讓我們回到現實中。
「你瞧,馬克漢先生,在她突然遭到背後攻擊時,顯然是坐在沙發這邊角落的位置上。」
馬克漢點著頭。「這麼輕易就把她勒死的人一定是個孔武有力的男人。」
「我非常認同你的看法!」希茲說。他彎下身指著死者手指上的傷口繼續說,「他們還拔走了她手上的戒指,而且動作也是非常的野蠻粗魯。」然後他指著斷落在瑪格麗特·歐黛爾肩上、鑲有小珍珠的一段精美的白金項鏈又說,「他們搶走了掛在她脖子上的所有飾品、項鏈,而且是硬扯下來的。他們不放過任何一樣值錢的東西,也不浪費時間。……手法真是利落,動作不拖泥帶水。」
「法醫在哪?」馬克漢問。
「他就要到了,」希茲告訴他,「德瑞摩斯醫生是不能不吃早餐就出門辦事的。」
「他可以找出一些表面上看不出來的蛛絲馬跡。」
「我已經掌握了足夠的線索,」希茲強調,「看看這間公寓,即使堪薩斯颶風來襲,情況也不會這麼糟。」
我們將視線從這幅讓人難過的死者慘狀上移開,然後走向房間的中央。
「小心別碰到任何東西,馬克漢先生,」希茲警告說,「我已經通知指紋專家過來這裡,他們隨時都會到。」
萬斯故作驚訝地看著希茲。
「指紋?不會吧!多麼可笑!在這個進步的時代,你認為這傢伙會留下指紋讓你去找?我看你是在做夢。」
「不是所有的壞人個個都聰明,萬斯先生。」希茲反駁著。
「嗅,親愛的,當然!如果他們個個都聰明,就不會被抓了。但是,警官,畢競一個被拿來認證的指紋,只表示留下指紋的這個人曾在某個時候在現場逗留過,它並不意味有罪。」
「也許是這樣,」希茲不甘願地說,「但是我要告訴你,如果我在這個凌亂的現場真的找到任何指紋,我對留下指紋的傢伙絕不寬貸。」
萬斯似乎被嚇倒了。「你肯定是嚇著我了,警官。從今以後手套將永遠成為我外出時不可或缺的行頭。你知道,我總是喜歡東摸摸西碰碰房子里的傢具、茶杯、廚房用具什麼的。」
馬克漢在這個時候插話進來,建議他們在法醫到達之前再四處查看查看。
「還不就和以前的案子如出一轍,沒什麼新鮮的。」希茲指出,「殺了這個女的,然後把所有值錢的東西一掃而空。」
兩個房間很明顯地被掠奪一空,衣服和其他物品散落一地,兩個衣櫥(每個房間各一個)的門開著。從卧房裡衣櫥混亂的情形來看,可以知道兇手的行動是很倉促的。客廳的衣櫥放置的是平時不常使用的物品,似乎被搜颳得並不嚴重。化妝台的抽屜和五斗櫃被翻箱倒筐過,東西掉落一地;床單枕頭被子亂七八糟地掀在一旁,床墊也整個翻了過來。兩張椅子和一張小茶几翻倒在地上,花瓶也都破了,就好像被遍尋不著東西的兇手將它們摔在地上出氣一樣。寫字桌的抽屜也全都被拉開搜索過,只留下散亂的紙張簿本在裡頭。古希臘式櫥櫃的門也是大刺刺地開在那裡,被翻空的程度和寫字桌的情況沒有兩樣。青銅製的檯燈倒在長桌的邊角,緞面的燈罩也被旁邊的銀盒尖角給刮破了。
在一片混亂中有兩樣東西特別吸引我的注意——其中一樣是在任何文具店裡都買得到的黑色金屬文件盒;另外一樣則是鋼片訂造、有著圓形鎖的首飾盒。尤其後者在整個追查的過程中,扮演了奇怪而邪惡的角色。
空無一物的文件盒被置於長桌上,緊鄰著倒落的檯燈。盒蓋是關著的,而鑰匙還插在鑰匙孔里。在雜亂無章的房間里,這個盒子似乎是殘破景象中惟一讓人感覺到井然有序的東西。
另一方面,首飾盒則是被粗暴地打開了。它放在卧房的化妝台上,歹徒似乎是費了很大力氣才把它撬開,整個盒子都變了形。首飾盒旁有一把銅柄的火鉗,顯然是取自客廳,用來當做鑿刀撬開首飾盒的工具。
在我們察看房間的時候,萬斯不經意地瞥到這兩件物品,而就在他走近化妝台時,突然停下了腳步。他拿出他的單邊眼鏡,小心翼翼地調整好位置,傾身看著變形的首飾盒。
「非常特別:」他喃喃自語,並且用他的金筆輕敲著盒蓋邊緣。「你有沒有發現什麼,警官?」
萬斯彎向化妝台的時候,希茲正眯著眼睛看他。
「你發現了什麼嗎?萬斯先生。」他反問萬斯。
「哦,你想像不到的,」萬斯輕輕地回答。「剛剛我突然發現這個鋼片訂造的盒子是絕對無法被這把普通的火鉗打開的,對不對?」
希茲同意地點著頭。「所以,你也注意到了,是不是?你的看法沒錯,這把火鉗充其量只會對這個首飾盒造成一點損傷,但它絕對無法破壞這把鎖。」
他轉向莫朗督察。
「這個難題我會交給我們的布萊納『教授』去解決,如果他可以的話。打開這個首飾盒對我而言是高難度的工作,也不是我這樣的人應該會做的事。」
萬斯繼續研究了這隻首飾盒一會兒,終於面有難色地轉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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