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那是什麼了,」他又說一次,「是鐘的分針。」
「什麼?」波斯崔克追問。
「壁爐架上鐘的分針,」克羅少校舉起手指比劃大喊,「我們注意到這鐘有個直徑六寸的標度盤。你沒看見嗎?上面有長分針和短時針。切斯尼在表演前只消旋出握住時針和分針的軸前端,移去軸上的分針,把螺絲放回原位就行了。這使得鐘面只有時針;時針始終指向十二。天哪,聽我的——你們沒看到嗎?鐘上只有時針。證人都以為看見時針和分針,他們實際上看見的是時針,以及時針投在旁邊的黑影。由於下方的亮光,時針上方和旁邊產生濃黑的影子。」
——他手舞足蹈,他似乎很興奮——
「它甚至解釋了證言的差異,你們不明白嗎?證言之所以不同,是因為見證人看到影子落下的方向不同。坐在最右邊的英格拉姆教授看見影子落在十一點五十九分。坐在中間的威爾斯小姐看見影子落在十二點。從最左邊拍攝的影片顯示影子落在十二點一分。切斯尼只消在表演后把分針放回原位即可——他小心地拉上雙扇門;這大約花費五秒。然後鍾又顯示正確時間。整個表演中,切斯尼握著分針坐在那裡,卻沒有人看出那是分針。」
——沉默降臨這群人。
從沉默中傳來波斯崔克拍大腿的聲音、菲爾博士贊同的咕嚕聲,以及史蒂文生奮力操作影片的咕噥。克羅少校驕傲地說:「我不是告訴你們那鐘有些不對?」
「你確實說了,先生。」波斯崔克說。
「很棒的心理學,」菲爾博士用力點頭,「知道嘛,我倒認為即使沒有影子,這詭計一樣得逞。當鐘的針指向十二點時,我們只看見一針,我們不再仔細看——習慣欺騙我們。但切斯尼進一步使計劃萬無一失,那就是他堅持在晚上十二點鐘左右舉行表演的原因。影子幻覺能和標度盤上任何位置的針合作。但藉著讓時針在晚上十二點鐘時垂直,他確定三個不同位置的三名不同證人看見鐘上三個不同時間,而且他能在兩個問題里把答案引出來。但問題是!問題是,實際上是幾點鐘?」
「啊?」波斯崔克說。
「時針是垂直的,不是嗎?」
「是的。」克羅少校肯定。
「意思是,」博士皺眉頭,「意思思是,分針的位置可能在十一點五十五分與十二點五分之間。根據鐘面的大小和機械運作,時針在此時間內保持垂直。晚上十二點鐘前的時間與我們無關。晚上十二點鐘后的時間與我們有關。意思是——」
克羅少校把煙斗放進口袋:「意思是,」他說,「喬·切斯尼的不在場證明被擊得粉碎。迄今為止,我們認定他在晚上十二點鐘離開埃斯沃斯家,即Nemo醫生進入貝勒加宅第書房的時間。喬·切斯尼確實在晚上十二點離開埃斯沃斯家,但Nemo醫生並非在晚上十二點鐘進入書房,殺害切斯尼。不,真正的時間是晚上十二點鐘之後,可能是十二點五分或六分。喬·切斯尼能在三分鐘內開車從埃斯沃斯家到貝勒加宅第。這有待證明。把窗帘拉開。我尚未有喬·切斯尼犯案的具體證據,但我認為他是我們要找的嫌犯。」
15、影片顯示什麼
艾略特拉開窗帘。灰白色的日光進入,使放映機射出的光束變淡,克羅少校站在影片前,影片扭曲地淡映在掛在門上的布幕上。
克羅少校愈來愈興奮:「巡官,」他說,「我不擅於分析,但這事平淡簡單得沒法兒忽略。你知道嗎?可憐的老切斯尼作法自斃。」
「是嗎?」菲爾博士深思地說。
「喬·切斯尼可能對鍾和影子幻覺知之甚詳。你明白嗎?他可能晚飯後徘徊貝勒加宅第附近,而馬庫斯和埃米特在開著窗的書房待了近三小時。或者,更可能的是,馬庫斯和埃米特數天前就計劃此一表演,而喬完全了解計劃。他知道馬庫斯要到那鐘的時針垂直才開始表演。通常,那鐘不可能被擅改;馬庫斯不可能重新安排指針。如果喬能得到在埃斯沃斯家的不在場證明——如果他能回到貝勒加宅第——如果馬庫斯選擇在晚上十二點鐘后開始表演,那喬·切斯尼就能繼承大筆遺產,等一等!有一件事他事後必須做。」
「什麼事?」艾略特問。
「他必須殺害威爾伯·埃米特,」少校說,「埃米特知道鐘被動了手腳。你們認為附近有多少人知道如何使用皮下注射器?」他緩緩說道,「先生們,這事很簡單。他制敵於先,誰會懷疑他?」
「你會。」菲爾博士說。
「什麼?」
「事實上,你已經懷疑他了,」博士指出,「你一開始就懷疑了。我懷疑你對喬·切斯尼叫嚷的態度存著深深的不信任,但請繼續。」
「天啊,我尚未得到此人犯案的具體證據!」克羅少校不滿地抗議。他收抑怒氣,求助於艾略特,「巡官,這是你的案子。今早之後,我與此案再也沒有關聯。但我覺得你已在這裡得到很好的理由。眾所周知,喬·切斯尼痛恨工作,而馬庫斯常常強迫他工作。至於逮捕的理由——」
「什麼理由?」菲爾博士插嘴。
「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說什麼理由?」菲爾博士又說一次,「你雖聰明,但你似乎忘記一項重要事實。不是喬·切斯尼擅改那口鐘,是他的哥哥馬庫斯。你沒弄清楚證據,你在挖東牆補西牆。」
「是的,但是……」
「因此,」菲爾博士鄭重強調,「你說服自己你該逮捕一個人,因為你已打破他的不在場證明。只因為他沒有不在場證明,你就想逮捕他。我不評論你假設里的弱點,我只是要說你不能在此時此刻逮捕人。」
克羅少校勃然動怒:「我沒說要逮捕他。我知道我們必須有證據。那你認為該怎麼辦?」
「何不繼續看影片,先生,」波斯崔克提議,「並找出答案?」
「嗯?」
「我們尚未看到戴著大禮帽的傢伙。」
「大家可了解,」菲爾博士無禮地說,這時次序已恢復,窗帘又一次拉上,「這回要到影片結束才可說話?大家同意嗎?好!請約束自己,讓我們看看發生了什麼事。開始,史蒂文生先生。」
放映機的卡搭聲和哼呼聲又充滿房間。觀眾發出咳嗽聲和沙沙聲。現在,當艾略特看著銀幕,事情看來十分明顯,他很想知道心靈與視力結合如何能發揮這樣大的力量。鐘上的分針顯然是個影子。拿著分針、假裝用分針書寫的馬庫斯·切斯尼臉上神情平靜。
馬庫斯·切斯尼把分針丟在吸墨紙上。他似乎聽見什麼。他略微向右轉身。他多骨、影子斑駁的臉轉動,為的是看清楚來人。
——兇手走入畫面。
事實上,Nemo醫生緩緩地轉過身來,看著他們。他是個骯髒的人,大禮帽的毛磨損得很厲害,像被蟲咬過。淺灰色的雨衣領子掀高到耳朵處。毛絨絨的灰色斑點充滿影片空間,彷佛是昆蟲的臉或纏繞的披肩;墨鏡曖昧地盯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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