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道夫沒有吭聲,可長滿雀斑的臉蛋兒卻氣得通紅。
同格柳克和菲特坐在房間另一角的紹爾見此情景,不由冷冷一笑。
「看見了沒有,埃爾莎!施蒂納那副架勢活象他就是繼承人似的……老實說,我真不明白他這是在玩什麼把戲。他簡直就是沒事找事,這不就等於想叫新老闆攆他出門嗎……」
「就是我們的命運也很難說呢。」埃瑪十分擔心。
「沒什麼大不了的,要是把我解僱了,我就去當流浪馬戲團的售票員,」埃爾莎滿不在乎地笑起來。
「別說笑話啦,埃爾莎,我說的可完全是正經事。施蒂納顯然是在玩一出大把戲,」紹爾壓低嗓音說道,「難道您沒覺出卡爾-戈特利布死得很蹊蹺?」
埃爾莎望了紹爾一眼。
「您想說什麼,奧托?要知道出事時施蒂納根本不在場……」
「啊哈!這就是說,您也想到了戈特利布死得事出有因,對不對?是狗置他於死地的!萬一狗的行為是受了某種無法解釋的暗示之後做出來的呢?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施蒂納在過去進行科學研究時,正好研究過暗示和思想遙感傳遞的課題……您知道他在馴狗時創造了哪些奇迹嗎?還記不記得那天傍晚,我們郊遊歸來的路上,法爾克跑到您跟前……」
「嚇死人啦!」菲特悄悄說道,「萬一他暗示狗,讓它們來咬我們呢?……」
紹爾冷笑一聲。
「他干這個撈不到好處……施蒂納的狗,對不起啦,追捕的是更大的獵物。但他從戈特利布的死亡之中能撈到什麼好處呢?這個怪人一向行動詭秘,諱莫如深。你們都知道,咱們同他共事1年多,天天見面,可是,無論是我還是別人都不曾進過他的房門一步。他在房裡搞了些什麼名堂?他在那兒悶不吭聲地都轉了些什麼念頭?……」
「……聯想都甭想!你可以拿科羅的風景畫,但聖-謝巴斯季揚我堅決不讓!」
戈特利布的幾個女兒吵吵嚷嚷從他們旁邊走過,她們已經開始瓜分伯父的遺產了。
紹爾不再吭氣了。
整棟房子里的電鈴響聲四起,召喚大家都到已故主人的大辦公室去。
公證人已經在寫字檯旁就座,這是個鬍子颳得精光的乾巴老頭兒,戴著一付黑玳瑁框眼鏡。他是個一絲不苟的規矩人,在遺囑未曾公布之前,繼承人休想從他嘴裡探出一點兒口風來。
此刻,戈特利布一家子人的眼珠子都死死盯住了公證人那隻脹鼓鼓的公文包,個個心情萬分激動,因為遺產的秘密就在裡面藏著。
公證人不慌不忙地從皮包里取出一包東西,當眾檢驗封印完整無缺后,便啟封宣讀。
遺囑規定,全部財產都由死者的弟弟奧斯卡爾-戈特利布繼承,但有相當大的一筆要遺贈給施米特戈夫太太,另外,對幾位舊日的職員也略有饋贈。
戈特利布一家從頭到尾聽完遺囑,這才長出一口氣。但他們的臉忽然又拉長了,因為公證人在霎時降臨的寂靜之中又開口說道:
「這是第一份遺囑……」
「怎麼,還有第二份?」奧斯卡爾心驚膽顫地問道。
「有,我馬上宣讀。」公證人答道。
同樣又過了一遍檢驗封印的手續之後,公證人立即拆封,宣讀第二份遺囑,這是卡爾-戈特利布在死前1個月剛剛立下的。
「『我宣布以前所立遺囑全部作廢,並將本人名下所購置的全部動產和不動產贈予敝人的速記員埃爾莎-格柳克。鑒於私人原因,我不能公開我取消親屬繼承權並將遺產贈予埃爾莎-格柳克的理由,但為避免前者就遺贈之事向法院起訴,茲申明,我這樣做是出於以下理由:①埃爾莎-格柳克曾為我出過一次大力,詳情我不便談及,但應該指出,其價值遠遠高於我所贈與她的全部資產;②我不得不把奧斯卡爾-戈特利布弟弟從我的親人名單中勾去,純屬某些私人原因……』根據事先所做的統計,死者財產摺合成美元為20個億。」公證人宣讀完畢。
奧斯卡爾-戈特利布一下子癱倒在沙發靠背上,頓時兩眼發黑。他張大嘴巴,呼哧呼哧地喘開了大氣,10個手指頭神經質地抽搐個不停。看來是已然中風。
戈特利布的女兒們抱成一團,姐妹們互相把腦袋趴在別人肩頭,號啕大哭起來。
魯道夫臉色煞白,滿臉的雀斑就像濺上的泥點,個個都鼓了起來。
「不可能!……不可能!……」他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胡扯!騙局!明目張胆的犯罪!……我們決不會就這麼罷休!這裡的人都是騙子手!」
公證人聳聳肩:
「年輕人,說話要謹慎。我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職責。如果您認為遺囑不公,可以向法庭起訴。而現在我只能把它交給繼承人。」
公證人從桌後站起身來,朝埃爾莎-格柳克跟前走去,恭恭敬敬地把遺囑交到她手中。
埃爾莎莫名其妙揚起雙眉,機械地接過遺囑。
紹爾驚得只顧獃獃地盯著埃爾莎。埃瑪-菲特簡直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該哭還是該笑。只有公證人和施蒂納兩個人還是那樣鎮定自若。
突然,奧斯卡爾-戈特利布身子一搖晃,便從沙發上滑落下來。人們趕緊奔去救他。
「快叫醫生!……」
房子里亂成了一團——
四 幸福的未婚妻
在對卡爾-戈特利布的遺囑進行法律上的確認之前,必須對死者的財產實行監護,奧斯卡爾-戈特利布想盡辦法,當上了監護人。因此,戈特利布一家仍舊住在已故銀行家的宅邸里,年輕的魯道夫依舊擺出一副未來主人的派頭,自行其是,他堅信,法律定會「恢複合法繼承人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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