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忘錄:落潮時到激沙灘去。從南岬往外走,一直走到南岬燈培和海岸警備隊派出所的旗竿成一直線的地方。然後在燈塔和旗竿恰成直線的這一個地方,把一根手杖放在岩壁上,摸到懸在岩壁邊,沉在流沙里的那段鐵鏈。然後,把鐵鏈拉起來。」
我正看完最後一句話,就聽見背後傳來貝特里奇的聲音。「我沉不住氣了。弗蘭克林先生。她信上說什麼?」
我把信和備忘錄都給他。他看了備忘錄,不禁大起感觸。
「探長說過這話!」貝特里奇大聲叫道。「他說她有一份備忘錄說明這塊隱蔽的地方。這不就是嗎!這就是把大家全蒙在鼓裡的秘密呀。現在正退潮,少爺,我們可以順著岸繞到激沙灘那兒去!」
「來吧。」
我們往激沙灘走去。靠了貝特里的幫忙,我不久就找到備忘錄上所說的地方。還有二十分鐘才退潮呢,我提議在沙灘上等。我沒抽完雪茄,潮水就退了。只見黃沙露出,沙面一陣劇烈抖動——彷彿黃沙深處住著一惡魔,在挪動,在打顫。備忘錄上教順著手杖一直向前摸去,不久,我找到了鐵鏈。我跪下,不費吹灰之力,把鐵鏈拉了上來。鐵鏈一頭縛著一隻鐵皮箱。我把箱子放在兩膝之間,使出渾身力氣,設法把箱蓋打開。我朝箱子裡面一看,只見一箱子白的東西,原來是件麻布衣服。
取出麻布衣服時,我還抽出一封和麻布衣服揉成一團的信來。信上定著我的名字。我把信藏在口袋裡,拿著這件麻布衣服,走到沙灘那兒的干沙地上,我在那兒把布攤開,揉揉平。原來是件睡衣。我細細端詳了一通——馬上就看見從雷茜兒卧室門上沾來的漆斑!
克夫探長說過的那番話猶在耳邊,就好象他本人又在我身邊了。可是這件睡衣是誰的呀?
我開頭原想查查剛才箱子里找到的信,忽然記起有個法子比這更方便,睡衣上一定綉著名字。
我從沙地上拿起那件睡衣,我找到了,一看——原來是我自己的名字!
流沙對世人保守的秘密給我拆穿了,我竟發現自己原來就是賊。
十三 案情與愛情
接下來的事我可不記得了。我隱隱約約記得自己心力交瘁,貝特里奇把我帶到他那間起居室。看到貝特里奇老頭那張親切的臉,我感到說不出的舒服。我說:「我就跟你一樣,根本一點也不知道我自己偷了那顆鑽石。可是有個對我不利的證據!睡衣上的漆,睡衣上的名字都是鐵一般的事實呀!」
「您伸手摸進箱子里的時候,難道裡面沒有別的東西?」
我這才想起口袋裡那封信。我取出信,信上籤著字:羅珊挪-史柏爾曼。我開始念了。
「少爺:
我坦白這件事是非常痛苦的,我的坦白只有三個字:我愛您。」
那封信從手裡掉了下去,這是怎麼回事?
「請再念下去,聽聽她是怎麼說的,少爺。」
我就重新念信。這是封長信,寫的是她那段傷心史,對我竟在一見傾心,後來就出了丟失鑽石的事。門上發現一塊漆斑,她跟總管女兒談過一番以後,知道這漆斑只有晚上來過的人才會擦掉。那天早晨,到我房裡去收拾,她看見我的睡衣扔在床上,想折好——就看見從雷茜兒小姐房門上沾來的漆!她看了大吃一驚,跑到自己房裡,反鎖了門。她拿住了一個把柄,證明我晚上到過雷茜兒小姐的房裡!開頭她一醋勁兒,後來她終於相信是我偷了那顆鑽石。她認為我已經自甘下流,跟她成了一路。她還認為手頭有我那件睡衣,就掌握了我唯一的罪證,有個機會可以贏得我的歡心。
克夫探長一踏進屋子,屋裡所有人的麻布衣服就逃不了受檢的難關。藏暗它上弗利辛霍去,做了件新睡衣,再把新睡衣代替丟掉的那件,跟我的衣物放在一起。羅珊娜幾次想找我談話,都沒談成。她拿定個主意,打算把睡衣藏在激沙灘里,她雖是可憐蟲,不願把她唯一能夠證明她救了我的證據毀掉。她從沒死過心,可是,她心裡又暗自說著,要是她再錯過接近我的機會,要是我再那麼狠心,她就要與世永別了。這封信署名是:「您永遠忠實的愛人和卑賤的僕人,羅珊娜頓首。」
信念完了,我們默不作聲的坐著。到後來,貝特里奇終於打破了沉默。「弗蘭克林先生,您能不能幹脆一句話告訴我,這一團亂麻中,您看出什麼頭緒嗎?」我說:「我看只有回倫敦一條路,去跟布羅夫先生和克夫探長商量商量……」
我剛說了這句話,門外有人在敲門。
「不管哪位,進來吧,」貝特里奇暴躁地說。
門開了,悄悄進來一個面目非常特別,前所未見的人。看他的身材和舉止,他還年輕。但看他的臉孔,他比貝特里奇還顯得老。膚色黝黑。兩頰凹陷,鼻樑端正,古代的東方人通常總是長著這種鼻子。他臉上的皺紋多得數不清。在這張怪臉上,一對眼睛比臉還要怪,深深凹了進去。「對不起,」他說,「我沒料到貝特里奇先生有客。」他把一張紙條遞給貝特里奇,就跟時來時那樣悄悄的走出了房。
「那是誰?」我問道。
「坎迪先生的助手,」貝特里奇說,「說起來,那個小個子醫生從那天吃了壽酒回家,得了病以後,就沒復元過,他也沒法子,只好將就的找這個皮膚黝黑、頭髮花白的人。」
「看來你不喜歡他,貝特里奇?」
「誰也不喜歡他,少爺。」
「他叫什麼名字?」我問道。
「這名字不能再難聽了,」貝特里奇氣呼呼地說。「叫埃茲拉-吉寧士。」
我記下了這個名字,第一次感到這裡氣氛是那樣壓抑,決定走了。
我到火車站去,由貝特里奇陪著。我口袋裡放著那封信,手提包里放著那件睡衣,這兩件東西都要交給布羅夫先生去研究。我們默不作聲的離開那屋子。我倒底耐不住沉悶,開腔說,「貝特里奇,雷茜兒生日那天晚上,我喝醉了沒有?」
「您喝醉啦!」他大聲叫道。我又問:「貝特里奇,在沒出國以前,你看見我有夢遊症嗎?」
「夢遊,少爺?您一生從沒夢遊過!」
聽了這句話又覺得貝特里奇一定不錯,要是我有夢遊症,准有有不少人見過我夢遊,他們就會警告我。
我雖承認這一切,但還是固執的抱著當時我僅能看到的那套看法,貝特里奇看透了這一點,馬上把我這兩種論調駁得體無完膚,站不住腳。
「很好,少爺。我們就說您偷寶石那時是喝醉了酒,或者是在夢遊。嘿,那您把寶石帶到倫敦去那時,是不是喝醉了酒呢?難道夢遊到魯克先生那兒去的?因此您自己還不配下結論。您越早見著布羅夫先生越好。」
我們走到車站,只剩下一兩分鐘了。我正在跟貝特里奇話別,我又看見坎迪先生那個面目特別的助手了,我們的眼光碰上了。埃茲拉-吉寧士對我脫帽為禮。火車剛開,我心裡納悶,一天之內怎麼會兩次看見這個頭髮花白的人!
那天傍晚,我到了布羅夫先生的寓所。他馬上領我到書房,打發聽差通知他太太小姐別來打擾我們,隨後就全神貫注看羅珊娜的信,看完信,布羅夫先生說:「弗蘭克林,這是個非常嚴重的問題,對你跟雷茜兒都關係重大。她那古怪的舉動,如今可不是個謎了。她以為你偷了那顆鑽石。」我只好承認他下的那個可怕的結論完全正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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