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極了。兩個小時后,我來接你,要準備好這場馬拉松。」
接下來的36個小時令人又緊張又疲乏。到了時間,卡希爾準時到了聖-約翰-卡皮斯特拉諾廣場,在她腦子裡一遍又一遍的回憶由反間諜小組提供的關於阿帕德-海迪蓋什的簡短介紹。這個反間諜小組專門搜集在布達佩斯的對方間諜的情況。
一個灰色的俄羅斯四門吉姆車載著兩個特工一直跟蹤她,並對兩人的見面進行監視。上面給她訂的規定很簡單,而且不使用暴力。
她不能接受他的任何東西,即使一個小小的紙片、一根火柴,以避免因接受對方的材料而落入對方設下的圈套,然後立即以間諜罪逮捕。
如果出現了任何差錯(波捷夫斯基特彆強調了「任何」),她應當立即終止談話,走到離這有兩個街區遠的一個街角,那兒有一輛車帶她離開。如果阿帕德不是一個人,她也應這樣做。
在卡希爾的雨衣口袋裡有一隻口徑為點38的特製手槍,不到萬不得已,不得使用,一旦有使用暴力的需要,吉姆車裡的兩個特工會用帶著消音器的M-3衝鋒槍幫她。她不得將任何東西交給或透露給海迪蓋什。他已經打電話過來,卡希爾所要做的就是聽他說什麼。如果他表示想成為一個雙料間諜,她應該與他另約一個時間,在一個即將廢棄的安全房裡見面。只有你肯定他很可信,你才可以告訴他這個永久的地址。
卡希爾在哥特式教堂所在的那條街的一個小咖啡館前不住地走動。她很高興有這樣一個教堂。她的心在怦怦地跳著,有些興奮,又有些不安,為了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她一直在做深呼吸。不知不覺,表的指針已經指向10:50。他說他只等5分鐘,她可不能遲到了。
灰色的吉姆車從她身邊開過去,裡面的特工一直朝前看,但她始終沒有逃出他們的視線。
她離開咖啡點,向教堂走去。可憐的教堂除了修復過的石塔之外,就只有廢墟了。她突然冒出了一個愚蠢的念頭——她希望這時候出現大霧,裹住這一切,讓這種間諜見間諜的事情更有氣氛。然而,霧始終沒有出現;這是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月亮是那樣的圓,放射出的光照亮了每一個角落和高高的教堂。
她走到教堂後面,停住,朝四周看了看,一個人都沒有。可能他不會出現了。波捷夫斯基也提到過這樣的可能性。「他往往會感到膽怯,」他告訴她,「要麼可能他就成功了。即使他跟你見面談話,他都在冒很大的風險,科列特,你可能是最後一次見他了。」
她的心情很複雜。她希望他露面。畢竟那就是她在中央情報局布達佩斯分部的新工作的全部。就是發現這樣的人並使他背叛他原來的主子,成為一個成功的、有相當能力的雙料間諜。但這發生的太快、太容易了,幾乎不大可能,又……「生活就是當下發生的事情,而你又在做別的安排。」他的父親常常這樣說。
「卡希爾小姐。」
他的聲音讓她吃了一驚,雖然她一直在等他,但她顯然沒有為他的聲音、為任何聲音做好準備。她喘了口氣,害怕回頭。
海迪蓋什走出月光下教堂的影子,站到她的身後,「海迪蓋什先生,」她說話的聲音中帶著幾分顫抖,「你來了。」
「我來了,你也來了。」
「是的,我……」
「我們長話短說。因為我個人的原因,我希望能幫助你和你的國家。我希望能幫助我的國家匈牙利,使她擺脫最近的征服者。」
「哪種幫助?」
「情報。我知道你們經常需要情報。」
「這是真的,」她說,「你知道你所擔的風險嗎?」
「當然。對此我已經想了很長時間。」
「你想得到什麼樣的回報?是錢嗎?」
「是的,但那不是我唯一的動力。」
「我們談談錢吧。我沒有權利向……」她真希望她沒說這樣的話。海迪蓋什給予了她完全的信任,這一點非常重要。跟他說他得和別人再談實在顯得不夠專業。
但這似乎並沒有阻止他。他抬起頭,朝教堂的塔頂望去,笑著對卡希爾說:「匈牙利以前是一個美麗的國家,卡希爾小姐,的確,現在她……」他深深地嘆了口氣,「不說了。稍等。」他從雨衣口袋裡掏出兩片紙,塞給她。出於本能,卡希爾伸出手,然後卻又縮了回去。海迪蓋什的臉上一片茫然。
「現在我不想從你那裡得到任何東西,海迪蓋什先生。我們會再見面的。你同意嗎?」
「我還可以做出自己的選擇嗎?」
「是的,你可以重新考慮你的提議,也可以收回它。」
海迪蓋什後悔地笑了起來,「飛行員駕駛著飛機已經走到了一個轉折點。一旦他們經過這個點,他們就會一直飛下去直到終點——否則機毀人亡。我就是到了這樣的時候。」
卡希爾很慢但很清楚地告訴他下次見面的已經選好的地點,還有日期和時間:從今晚算起一周后,晚上9點。
「我會去的,我也會帶上今天晚上帶著的東西。」
「很好,我還要問,你是否清楚你現在所做一切的潛在危險了嗎?」
「卡希爾小姐,我不是個傻瓜。」
「不,我的意思並不是要你……」
她穿上雨衣,關上門,和他一起去了一家咖啡店。在那兒,波捷夫斯基遞給她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告訴我發生過的一切,不要提名字,也不要細節。用暗號——壘球、芭蕾,什麼都行。」
卡希爾重新回憶起他們見面時的情形。布雷斯林一邊聽,一邊點燃煙斗,順便還用火柴點燃他遞給卡希爾的小紙條。兩人都看著紙條在煙灰缸里化做縷縷青煙。
卡希爾說完后,布雷斯林望著她,露出他特有的微笑,然後捉住她的手說:「非常出色,你看上去有些沮喪,這些事情用不著花那麼多時間,但足以使你筋疲力盡。我送你回家。如果有人跟蹤我們,他們肯定會想我們之間是那種典型的、熱烈的。資本主義式的風流韻事。」的她大笑,「喬,在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之後,我想我們應當休息一下。」她用一份蘇打兌兩份酒,剛好與布雷斯林建議的相反。
兩年後,她又為與漁夫的另一次見面做準備。他們見了多少次,15次?還是20多次?當然這變得更容易了。她和「她的間諜」已經成了好朋友。根據特工手冊,應當結束這種見面的方式。作為阿帕德-海迪蓋什的辦案人員,卡希爾得考慮威脅他的安全和他的使命的任何事情。她得記住許許多多的規矩,而且不斷提醒她自己現在所處的境況。
規定一:特工本人比起他可能傳遞的消息來說更為重要。要做好長久周旋的打算,決不要指望立即有什麼結果。
規定二:不準做任何有違他良心的事。除非他的良心允許他這樣做,否則不能對他要求過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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