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死的野獸》 - P4

 必死的野獸

 大藪春彥 作品,第4頁 / 共6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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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難以抑制的感情的狂濤平靜下來之後,久美子把身體緊緊地貼著邦彥,在他身邊呢喃道:「不知道你的什麼地方,總讓人感到和別人不一樣」這句被人們用了又用的餡媚的話,卻每次都讓人聽了之後甜滋滋的久美子畢業之後就到大阪結婚去了。這以後,兩個人只是書信往來,漸漸地也決相互淡忘了。

世上更漂亮的婦人還有很多呢,邦彥這麼安慰自己。

在他細緻體貼的外表下面。有一顆極其固執的心。

在他那個年齡,冷酷往往是存在於強烈的自尊心當中的。

真船豐的《並肩的兄弟》是他正式導演的第一個劇本。這是一個舞台效果設計得很好,很洒脫但又沒有實際內容的喜劇。劇本是手寫的,字的顏色已經變了。

邦彥宣布他要迫求劇中的女主「角雅子」這是因為雅子正和其他的男人談戀愛。這可以表現邦彥那種不制服對手決不罷休的凶暴的支配欲和破壞欲。不用說,為了達到目的,他會不擇手段的。

出神入話的演技不起任何作用,不管演什麼樣的人,只要化了妝就可以了。

夏天的夜空下,滿天的星斗好象要落下來樣的,周圍空無一人的河岸邊,草叢裡的蟋蟀的叫聲讓人心煩意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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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恨久美子l」雅子閉著眼睛,傷心地說。

夜霧漸漸籠罩了大地,邦彥的心裡一陣發涼。

她那微微張開。輕輕翹起的豐滿的嘴唇尤其讓人喜愛。

對於堅貞不渝地愛著羅米歐,寧願選擇艱難的生活道路的朱麗葉,邦彥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新鮮感。

「啊,羅米歐,羅米歐。」千佳子呢喃著,由於興奮,她的聲音有些嘶啞。她那壓在邦彥嘴唇下面,滲著芳香氣息的乳房膨脹起來。

千佳子挺起她那肌膚潔白的身休,眉毛下面的眼睛望著遠方,彷彿還在夢中。

兩個人一起度過了幾個難忘的夜晚,緊接著就是分手的時候了。

「我父親是絕對不肯同意的,他說要是再看見咱們兩個在一起,就把咱們都撕成碎片。另外我也聽說了,你還有很多別的女人,現在我什麼都不明白了。已經不行了什麼也別說,忘了我吧!」

燈光幽暗的咖啡廳包廂,一片寂靜。只有懶洋洋的音樂聲在流動。邦彥獃獃地望關千佳子的嘴。

邦彥陷入了一種錯覺,他覺得和現在一模一樣的場面已經無數次地出現在他眼前了。

他久久地把手交織在一起,無言地坐在那裡。

在千佳子斷斷續續的抽泣聲中,留聲機里傳來小號演奏的爵士舞曲。邦彥突然象被彈起來一樣站起來,走出咖啡廳。走向燈光輝煌的街道。

經歷了一種象是虛脫一樣的狀態之後,一種感到被拋棄的劇痛向邦彥襲來。

那劇痛產生的同時,殘存在十九歲的邦彥心靈深處的一種無可明狀東西暴響著崩淡了。側覺得自己看到了死亡的深淵。

兩天以後,邦彥聽到了千佳子服毒自殺的消息。

她沒有留下遺書。邦彥躲在暗處用陰鬱無神的目光望著葬儀車,象是要把那車吞下去。那個時候,邦彥第一次在幻覺中聽到了那令人毛骨聳然的「野獸必死」的不協和。

邦彥的「流氓行為」的結果,是演劇部被學校當局勒令解散。演劇部以福田恆存的《摸龍的人》為告別公演,從此拉上了喜劇的帷幕。

在準備入學考試期間,邦彥把一直積存於心中,並且記有筆記的《基督教譯傳》整理之後。發表了一篇百餘頁的文章。

這是一篇褒讀性的文章。在文章中,他提出,只有耶酥才能拯救受盡苦難與虐待、疲憊不堪的猶太民族嗎?從文章中可以看到革命家的那種悲壯的美。

他本來是可以進人東京大學的,但終於還是被拒之門外。於是他進入了由美國的神學者擔任教授的新教的神學院。即使在開始住宿生活之後,他們還是不允許去小教堂。對於舊約全書和新約全書,邦彥是越學越栩塗。他明白的只是:並非由奇迹而產生信仰,而是信仰產生了奇迹。神學校的教授們對住校的學生說:「貧苦者自會有幸福。」給他們吃難以下咽的食物,自己卻在夜裡離開豪華的注宅,開著車到街上去尋求決樂。

邦彥迷上了足球。

校園裡那寬闊的草坪。

面對著草地上旋轉跳躍、猛烈襲來的足球,深吸一口氣,用儘力氣,一腳怒射。這一腳恰到好處,隨著一聲明決的響聲,足球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把天空清晰地分成兩片。對邦彥來說。足球就象是極端偽善的美國院長的臉,就是那應該被徹底擊潰的權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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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他還一個人在美術部里做畫。他用雕刻刀把顏料用力地塗在畫布上。

在厚厚的畫布上,他把乾燥了的顴料刮下來。刮下來之後再塗上一層顏料,就這徉重複幾次之後,一幅底光重而厚的作品就出來了。在紫色的河裡,映出一棟棟赫燒的家園,祖國那被蹂肺的原野姍燒著。一位騎著白馬的勇士毅然昂首於蔚藍與深綠交織的天底之下。

「笛子吹起來了,但卻沒有人跳舞。」在昏暗的天空中,鉻黃色的斜陽西下,以深藍色的凱那斯萊湖為背影的耶酥眼中公出悲傷的光芒。

在一身戎裝倒在地上的巨人歌利亞的戶體旁邊,蹲著赤身裸體的青年大衛。

從那身體上,可以看到那種只有如願以償的人才會表現出來的如釋重負的感覺在鮮亮的、明黃色的太陽下,噢到了死屍的惡臭的禿鷹支起了羽毛。那是他所崇拜的夏加爾、布拉蒙多和魯奧喜歡用的顏色,一一那裡面還有幽靈發出的鬼火。

隔壁的房間經常談論一些諸如夾克外衣、赤岩、內衣之類的無聊問題,這些新教徒簡直要令他嘔吐,他突然想見一見久美子,於是就去了大阪。

很幸遠,久美子的丈夫出差了。

兩個人牽著手,很長時間一句話不說地走著。

水掘的霓虹燈握動閃爍著,十分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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