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輛美式大轎車一直跟到旅社,然後又繼續往前開了一百碼左右,掉頭往回開去。
藍山旅社樣式古老,但外觀華麗。這裡的房客大都是一些達官貴人。邦德訂了一套上等房間,位於一個樓角。窗戶外風景秀麗,可以俯視金斯頓全景。
邦德進了房間后,脫下那身從倫敦穿來的衣服,痛痛快快地洗了個冷水浴,然後換上一件當地的短袖襯衣,按了一下電鈴,叫服務員來。
邦德向服務員要了兩杯柱松子酒和一杯蘋果汁,還要了兩隻檸檬。他把檸檬切開,放在社松子酒里,然後端起來蘋果汁,慢慢地吮吸著。他吮得很慢,看上去在仔細地品嘗蘋果汁的味道。不過他也太專心致志了,兩隻眼睛瞪得圓溜溜的。他此時腦子正飛快地轉著,分析眼前的情況,打算下一步的行動。
他就這樣一聲不吭,邊喝邊想。七點一剎時,他把誇勒爾叫來,告訴他七點半一起到外面吃飯,並問他哪家餐館最合適。
誇勒爾想了想,說:「去『快樂船』吧,頭兒,那是一家海濱夜總會,我們可以邊吃,邊喝,邊聽音樂。」
邦德撲哧一下笑出聲來。誇勒爾講話時總少不了印第安人的特有的詼諧與輕鬆,使邦德覺得很有趣。邦德選了件深灰色的外套,往白襯衣上繫上一道黑色的領結,對著鏡子里左看右看,確信一切都已妥當,才和誇勒爾一起走下樓去。
汽車開出旅館,向市中心開去,然後往左拐,駛上一條狹長的大道。車窗外不時出現幾家夜總會和小餐館的燈光,從裡面飄過來陣陣動聽的音樂。不一會兒,他們來到離海濱附近的一座莊園。在路燈的映照下,邦德看見一行綠色的大字——「快樂船」。
邦德和誇勒爾走進庭園,裡面充滿了熱帶情調,里裡外外都栽著一排排高大的棕桐樹。庭園的盡頭是海灘,不時傳來隱隱的海浪拍打聲。棕調樹下,東一個,西一個地安放著許多小桌子。正中央有一塊平台,幾個樂師正興高采烈地擊鼓,為一個舞女伴奏。那個舞女披著長發,腰身急劇地扭動,眼睛左顧右盼,兩條大腿不時地擺動著,裸露出來。
座位只坐滿了一半,有色人種佔了大半,剩下的幾個英國人和美國水手正在和幾個女郎又說又笑。一個肥胖的黑人侍者身穿白色制服,從左側的一張桌子繞過來,歡迎他們的光臨。
「你好,誇勒爾先生,好長時間沒來了。要找個座位嗎?」
「沒錯,普菲。給我們選一個安靜一點的位置,離廚房遠一點。」
那個黑人咧嘴一笑,領著他們來到海灘過的一張小桌子前,桌子正好放在一棵高大的棕桐樹下。
「要點什麼?」他問。
邦德點了一杯杜松子酒,誇勒爾要了一杯啤酒。他們取過菜譜,各自點了自己喜愛的萊和楊。
先送上了飲料,杯子上一層薄薄的水汽在繚繞,給這悶熱的夜晚帶了一絲涼意。尺碼以外的海灘上,海浪輕輕地拍打著礁石,樹上偶爾傳出幾聲蟲鳴。邦德對比了一下倫敦,很有感觸地說:「這地方很舒服,誇勒爾,你可真行。」
誇勒爾聽了這活滿心歡喜,說道:一這個普菲和我關係不鑽,頭兒,他對金斯頓無所不曉。不管你想知道什麼,一問他肯定知道。他老家是鱷魚島。有一次,我們倆劃了一隻小船去蟹島,想捉幾隻海蟹。可是我們的船還未靠岸,島上的壞蛋就一個勁地向我們開槍,把我們的部打了好幾個洞。普菲跳海跑了。可我不敢跳,我的水性太差。感謝老天爺保佑,那天順風,總算把船漂回來了。可是,那次冒險歸來,他發了財,我還是窮得配叮噹響。」誇勒爾無奈地說。
「蟹島?」邦德問,「是個什麼樣的島?」
誇勒爾對鄒德說:「狼窩虎穴,頭兒。」他說,「自從被一個混血兒買下后,擁地方就成了不祥之地。他雇了些人在上面開採鳥糞,但不準其他人上島。誰要是敢違禁,那難是有去無回。」
「怎麼會這樣呢?」
「島上的人,個個都是全副武裝。他們甚至還有雷達和飛機。那個混血兒自己完全控制了那座小島,頭兒,」誇勒爾嘆了一口氣,「唉,那個鬼地方不是人去的地方,現在我連想都不願想它。」
邦德點了點頭:「唔,我明白了。」
不一會兒,菜也送上來了。他們又要了些酒,兩個人津津有味地對付盤中的食物。趁此機會,邦德把斯特蘭格韋的事大致地告訴了誇勒爾。誇勒爾仔細地聽著,也提出一些問題。看得出,這個故事很吸引他。蟹島上的鳥群和島上的衛兵尤其使他感興趣。他三下兩下吃完,抹了抹嘴,點燃了一支香煙。「頭兒,」他慢慢地說道,「什麼鳥呀、蜜蜂呀之類的問題我不懂。但我聞得出這裡面有不對勁的地方,那個混血兒一定在那裡搞鬼。」
邦德饒有興趣地問:「你有什麼根據?」
誇勒爾把手一攤:「那個傢伙腰纏萬貫,為什麼偏要在一個荒僻的小島上長期生活?他不僅斷絕和外界來往,而且還要殺死闖到島上的人,那他顯然在島上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接著說。」
「完了。其它的我可說不出,頭兒」。
突然,周圍閃光燈一亮,邦德急忙回頭,看見旁邊不遠的一顆樹下站著機場上碰見的那位東方姑娘。她身穿一條黑色的短褲,手上舉著照相機,肩上挎著一個人造革的小包。她見邦德回過頭來,便朝著他微微一笑。
「把她請過來。」邦德立即說道。
誇勒爾站起身,向前跨了兩步,伸出右手,很有禮貌地說:「晚上好,小姐。」
那姑娘笑著,把照相機掛在脖子上,然後與誇勒爾握手。誇勒爾拉著她的手,像跳舞一樣轉了一圈,隨勢把她的手往背後一扭。
「你快放開我,」她狠狠地瞪著他,「你把我弄得痛死了。」
誇勒爾微微一笑,溫柔地說:「實在對不起,我們頭兒請你過去喝一杯。」說完,他把她往桌子跟前一推,用腳勾過一把椅子,緊挨著她坐下來,仍然把她的手扭在背後。猛一看,他們倆像是一對互相慪氣的戀人。
邦德往前傾著身子,注視著她那張怒氣沖沖的臉龐,說:「晚上好。你來這兒子什麼?為什麼要沒完沒了地給我照相呢?」
「我喜歡攝影,」她顧起嘴唇說,「你上一張照片還沒有洗出來。快讓這傢伙放開我。求求你了。」
「你真的是格林納日報的記者嗎?叫什麼名字?」
「我不想告訴你。」
邦德向誇勒爾遞了個眼色。
誇勒爾馬上明白了,慢慢地往上抬起她擺在身後的那隻手指緊咬著嘴唇,身體來回地扭動著。誇勒爾繼續把她的手往上抬。
「哎喲!」她突然發出一聲痛苦的尖叫,「我說。」誇勒爾把她的手放鬆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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