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德裝做很感興趣的樣子走到化妝台前,觀看那兩個姑娘為海妮做頭髮和修剪指甲。他心裡正在盤算,如何從她們那兒偷一把剪刀或其它的東西來當武器。但他馬上發現這主意行不通,所有的工具都系在她們身上,根本沒法取起。海妮從鏡子里看見他,沖他一笑。他也無奈地笑了笑,說:「你注意點,別讓她們把你搞成一隻猴子。」說完,他倒了一杯威士忌和一杯蘇打水,端回自己房間,懊喪地在床沿上一屁股坐下。
那兩個姑娘給海妮化好妝后,她走過來讓他看效果,可他連頭都不願抬起。她一扭身,走回自己房間去。邦德一口喝光了杯中的酒,又去倒第二杯。這時他才抬眼看了海妮一眼,隨口奉承道:「海妮,你可漂亮啦。』說著,他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又把第二杯酒也灌下了肚。然後,他從衣櫃里取出一件黑色的外衣套在了身上。
七點四十五分,梅小姐來了。她領著他們走出房間,穿過一條很長的小巷,走到一部電梯前。電梯的門打開著,裡面站著的開電梯姑娘很殷勤地接待他們。他們走了過去,電梯立即開始下降。邦德的心也隨之一沉。他知道,越往下降,逃走的機會越小。他的臉上不禁愁雲滿布,但他立即意識到,不能用這種環情緒影響海妮,便掩飾道:「真抱歉,海妮,我有點頭疼。」他不能讓她察覺心中的煩惱,尤其不能讓她知道,他還沒有想出任何辦法從這兒逃出去。最讓他感到懊喪的是,已經身陷囹圄,卻找不到這裡任何一點真實秘密。象這樣下去,真是白白地來送死。
海妮往邦德身邊靠了靠,說:「詹姆斯,我希望這一切儘快結束。但願你沒有生我的氣。」
邦德勁力裝出一個笑臉,說道:「哪裡的話,親愛的,我只是在生自己的氣。」他放低聲音:「今天晚上一切由我來應付,你不用緊張,不要被那個虛空大夫嚇倒,他可能只是個瘋子而已。」
她嚴肅地點了點頭,『我儘力而為。」
電梯微抖了一下,停了下來。邦德說不準到底下降了多少,一百英尺,還是兩百英尺?門開了,他們走出電梯,立刻置身於一間很大的屋子。
房間的空間很高,大約有六十英尺長,顯得很寬敞。有三面牆都擠滿了書架,書架一直頂到了天花板。另一面的牆似乎是用深藍色的玻璃製成的。屋子中央放著一張很大的桌子,上面堆著各種期刊和報紙。桌子四周圍了一圈軟座椅,上面套著暗紅色的套子。地上鋪著深綠色的地毯,上面立著幾個落地燈。一個酒櫃莫明其妙地懸挂在玻璃牆上。整個房間給人的感覺是既講究,又神秘。
邦德發覺有什麼東西在那面玻璃牆後面晃動,他走過去一看,原來是大大小小的幾條魚。奇怪,這是一個大魚缸嗎?他抬起頭來,屋頂也是玻璃造的。透過玻璃屋頂,隱隱約約能看見一片淡淡的星光。他再仔細一看,竟看見了獵戶星座。邦德恍然大悟。原來,這根本不是魚缸,而是一面鋼化玻璃牆,外面是海水,他透過海水看見了明朗的夜空。他們現在正在海底。
邦德和海妮獃獃地站在那裡,眼睛瞪得老大,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邦德心中湧出無數疑問:這個工程到底有多大?它是怎樣設計和施工的?他很難想象得出。不說別的,光這面玻璃牆就夠費勁的。它有多厚?在哪裡加工的?又是怎樣運上海島,又怎樣安裝上的呢?誰知這要耗費多少錢才能做到這點呢?
「一百萬美元。」
一個瓮聲瓮氣的聲音從邦德身後傳來,美國口音很重。
邦德慢慢地轉過身子來,向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
來人正是虛空大夫。他走到桌子邊站住,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
「我猜,你們一定正在估計這項工程究竟耗費多少。凡是來這裡的人,只要看幾分鐘,無一例外都要提出這幾個問題,你們大概也不會例外吧?」
「沒錯」
邦德盡量裝出一副笑臉。虛空大夫繞過桌子,朝他們慢慢走來。他一步一停地走著,好象兩條腿十分僵直,長長的睡袍拖到地上,遮住了他的腳,使他看上去就象是從地板上滑過來一樣。
邦德對他的第一印象可總結成三個字:瘦、直、高。虛空大夫的確很高,比邦德至少還要高出六英寸。如果他挺著腰板,可能還要高一些。他長著一個上大下小的頭,頂端又圓又亮,下巴則又尖又瘦,象一滴倒過來的雨珠,或者說,象是一滴油珠更恰當。他的皮膚髮黃,亮得滲出黃光。
邦德看不出他的到底有多大歲數。他的臉上一道皺紋也沒有,前額和腦門光溜溜的,臉上其他部位也象打磨過的象牙一樣平平整整。他的眉毛又粗又濃,有些上翹,兩隻眼睛又黑又亮,向外突出,但由於沒有睫毛,倒象是兩個黑洞洞的槍口。鼻子又細又長,一張大嘴緊緊閉著,似笑非笑,讓人望而生畏。
虛空大夫在他們身旁停下來,帶著一絲痛苦的神色說:「請原諒,我不能同你們握手,」他用平緩的聲音說,同時慢慢地扯起袖子,「我無法做到這一點,因為我沒有手。」
衣袖下露出一對鋼爪,形狀有點象手。不一會兒,他搭起袖子,把鋼爪藏了進去。
邦德覺得海妮在旁邊看呆了。
虛空大夫那雙黑眼睛盯著海妮,目光在她鼻子上停留了一會,仍然平緩地說:「真遺憾。」然後他把目光轉向邦德,「我的水族館很值得欣賞吧?一般的男人感興趣的是陸地上的動物和鳥類,可我卻特別喜愛魚類。我相信你們也會同我一樣,喜歡這裡的一切的。」
邦德說:「祝賀你的成功,這間屋子給我的印象太深了,我永遠也不會忘記。」
「謝謝你的恭維。』他的聲調依然很平靜,但不乏几絲諷刺意味,「我想,和你們要討論的問題很多,可惜時間太少了。請坐下談吧。喜歡喝點什麼嗎?要抽香煙,這裡有。」
虛空大夫慢慢滑向一把高背椅子,並坐了下來,正好坐在邦德的對面。海妮在邦德旁邊坐下。
邦德突然回過頭去,他感覺得身後有動靜。他看見一個身材不高、但長得很健壯的混血黑人,穿著一條黑色的民褲和一件白色的夾克衫,圓臉盤上有一雙黑色的眼睛。那人看了邦德一眼,然後把目光移到別處。
虛空大夫說道:「他是我的保鏢,是個多面手的專家。你們不必對他的突然出現感到神秘,因為我身上有一個微型步話機,」他指一指胸前,「所以一旦需要北可以能隨叫隨到。這位姑娘想喝點什麼?」
邦德注意到,他沒有說「你的妻子」。
聽見虛空大夫的話,海妮兩眼平視前方,臉上毫無表情地說:「一杯可口可樂吧。」
看到她這副樣子,邦德的稍稍放心了一點,至少她還沒有嚇昏了頭。邦德道:「我想要一杯伏特加兌的馬提尼酒,再加上一片檸檬,用力攪一攪。伏特加最好用俄國或波蘭的。」
虛空大夫的笑容稍微擴展了一些:「看來,你非常了解自己的需要,很好。在我這裡,你所需要的一切都能得到滿足。事情本該如此嗎。一個人如果想得到什麼,他就一定能達到目的,這就是我的經驗之談。」
「在生活方面也許是這樣。」
「不對。在任何事情上都是可能的,首要問題是你要有那樣的野心。如果你在一件大事情上沒有達到目的,那是因為你的野心還不夠。只要有能力,有毅力,世上任何事情都能辦到。有人說,只要有一個支點,就可以移動地球。其實只要有意志,轉動整個世界都沒問題。」他撇了撇嘴唇,「當然,這些都是題外話,我們還是談正經的事吧。我希望,我們能夠開誠布公地談一談。」他接著問道:「你是說你要兌伏特加的馬提尼酒,好的,」他吩咐道:「請按這位先生的要求,給他端一杯酒來,給這位姑娘端一杯可口可樂來。」他接著說:「現在是八點十分,九點鐘我們一起去吃晚飯。」
虛空大夫挪了挪身子,目光久久停在邦德的臉上,沒有開口。屋子裡一陣沉默。一會兒,他說:「情報局的詹姆斯-邦德先生,現在,我們都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我先將毫無保留地告訴你我的一切秘密,然後,聽你講述你的一抓」他的目光更為陰沉,「不過,我們都得實話實說。」他伸出一隻鋼爪,加重語氣地說:「我保證會這樣做,你也必須這麼做。要知道,」他用鋼爪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的眼睛決不會漏過一點一滴。」
兩道陰森森的光芒從他槍口般的黑眼睛里射出來
第15章 狂人自白
邦德拿起酒杯,嘴裡慢慢地啜飲著,腦子卻在飛快地轉動。看起來已經沒有必要繼續隱瞞身份了,也不能再用奧社本組織的代理人這個身份了。現在,他必須盡量為海妮開脫,盡量使她不受牽連。
他看著虛空大夫淡淡一笑,說道:「我見過那位殖民局裡的女秘書塔羅小姐,如果我沒有說錯話,是你把她安插在那裡當情報員的。儘管你深思熟慮,事先讓她人偷走了殖民局裡關於你的全部檔案材料,但卻沒有想到這樣做反而使她受到了懷疑。我就是從她身上發現了重要線索,而且做了記錄。你現在既然要和我打開天窗說亮話,那麼,就讓我們摘掉各自的假面具。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就沒有必要再玩這些把戲了。我知道,你手裡擁有很大的權利,但權利再大,也不應無限度地發揮。儘管你在我面前顯示出你在很多方面與眾不同,比如,你有一雙機械手,你身上安裝著微型步話機,使你的保鏢隨叫隨到,當然,你一定還為許多別的新鮮玩意而得意洋洋,但是有一點我很清楚,你跟我們一樣,凡人一個,也要吃飯,也要睡覺。因此,我可以毫不客氣地告訴你,不要指望我會對你俯首貼耳的,你這些表演並不會吸引我。」
虛空大夫搖搖頭,說道:「你很坦率,邦德先生,我很佩服你的勇氣。不過既然你到了這裡,就得聽我的安排,我這人已經習慣了強迫別人絕對服從我。你不要以為我僅僅是在威脅你。我當過工程師,喜歡做各種各樣的試驗,實驗對象也各種各樣,當然也包括人。另外,我的實驗工具也種類繁多。不過,」他收回兩隻機械手,「我們以後再談這把個。現在既然你來的目的是想弄清我的秘密,那就讓我們從頭談起。我非常高興能有你這樣一個聰明的聽眾,因為這是一個世界上最傑出的人物的故事,而你幸運地成為第一個聽眾,這個姑娘,」他停頓一下,「她也將有幸聽聽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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