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侖肯太太說:「真是巧合!你織的花樣真美。」閔頓小姐聽了滿心歡喜,臉都紅了。「是的,這種針腳倒是有點不普通,可是,其實是很簡單的。你要是喜歡,我給你一說,就明白了。」
「啊,閔頓小姐,你真好!我很笨,實在織得不好。我是說,我不善於學織人家的花樣。我只會織簡單的,像登山帽一類的東西。就是這個,我現在恐怕也織錯了。不知道怎麼樣,我總覺得有什麼地方織得不對,你說是不是?」
閔頓小姐熟練的望望那堆淺綠的毛活,然後,她輕輕指出什麼地方有毛病。秋蓬千恩萬謝地將那頂織壞了的帽子遞給她,閔頓小姐流露出無限親切和愛護的意味。「啊,沒關係,一點兒也不麻煩。我已經織了許多年了。」
「在這次大戰以前,我還沒織過。」秋蓬說。
「但是,我們總覺得應該做些事,你說是不是?」
「啊,是的,實在的!你真的有一個兒子在海軍嗎?我記得你昨晚上說過的。」
「是的,那是我的大兒子。他是個出色的孩子——不過做母親的恐怕不該這麼說。我還有個兒子在空軍;小兒子在法國。」
「啊,啊!那麼,你一定很擔心了。」
秋蓬暗想:
「啊,德立克,我的寶貝兒子!……他在外面受罪——而我呢?卻在這兒扮一個傻瓜——我所扮的,其實就是我實在感覺的啊……」
於是,她用一種最真摯的語調說:
「我們都要勇敢些,你說是嗎?我們希望這場大戰不久就過去了。有一天,我由最可靠的方面聽說,德國人不能再支持兩個月了。」
閔頓小姐拚命點頭,脖子上的項鏈搖得直響。
「是的,的確的——」說到這裡,她故作神秘的放低喉嚨。「的確,希特勒已經病倒——絕對是不治之症——至遲到八月,他就要神智昏迷了。」
秋蓬連忙回答道:
「這種閃擊戰不過是希特勒的最後掙扎。我想德國方面的物資一定很缺乏,他們工廠里的工人非常不滿。納粹政府不久就會崩潰的。」
「你們說什麼?你們說什麼?」
凱雷夫婦也到陽台上來了。凱雷先生問這話的時候很急躁,他找一張椅子坐定了,他的太太用毛毯蓋住他的腿。他又急躁的問:
「你們方才在說些什麼?」
「我們正在說——」閔頓小姐說。「這場戰爭至遲到秋天就要結束了。」
「胡說,」凱雷先生說。「這場戰爭至少還會繼續六年。」
「啊,凱雷先生,」秋蓬說。「你不會是真的這麼想法罷?」
凱雷不放心地四下張望一下。
「是不是,」他低聲說。「是不是有風?也許把椅子移到牆角好些。」
於是,重新安頓凱雷先生的工作開始了。他的太太是一個滿面憂慮的女人。她的生活目標,可以說完全是看護凱雷先生,此外,可以說沒有別的。她一會兒拿椅墊,一會兒蓋毛毯,並且不時的問:「阿弗烈,現在這樣子舒服嗎?你覺得這樣可以嗎?你恐怕還是戴太陽鏡好些罷?今天早上的陽光太烈了。」
凱雷先生急躁的說:
「不,不,伊麗莎白啊,不要羅唆!我的圍巾在你那兒嗎?不是,不是!我要那個絲制的。啊,也沒關係,我想這樣也行了。這一次就算了。但是,我可不願意把喉嚨暖得太過火。這樣大的太陽,羊毛的圍巾——啊,你還是把另外一個拿來罷。」現在,他才把注意力轉向世界大勢上面。「是的,」
他說。「這個仗,我說還要打六年。」
於是,那兩位女士反駁他了。他很感興趣的傾聽她們的議論。
「你們女人太喜歡打如意算盤了。我了解德國,也可以說,我對德國的了解非常徹底。我在退休以前,由於做生意的關係,不斷到處跑跑,柏林、漢堡、慕尼黑,我統統熟悉。我可以向你們保證:德國能夠無限期的支持下去。還有蘇俄會作後盾——」
凱雷先生很得意地,滔滔不絕地講下去。他的聲音時而高,時而低,亦喜亦憂。只有當他的太太將絲圍巾拿來的時候他才停頓了一下。他把圍巾拿過去,圍在脖子上,然後接著說。
斯普若太太把白蒂抱出來,讓她坐下來玩。她遞給她一隻缺一隻耳朵的毛制玩具狗,和一件木偶穿的夾克。
「乖乖的,白蒂,」她說。「你給狗狗穿好衣服,好去散步。讓媽媽準備一下,我們再出去。」
凱雷先生的聲音單調而低沉,不住地講下去,他不住地背出一些統計數字,都是非常乏味的。他的獨白,不時的夾雜著白蒂的吱吱喳喳。她在用她自己的語言,對她的小狗說話。
白蒂說:「綽克——綽克利——拍巴特!」然後,一隻小鳥落在她跟前的時候,她把那隻可愛的手伸出來,想捉它,一邊咯咯的笑著。那隻鳥飛跑了。白蒂回頭望望在座各人,很清楚地說:
「狄基!」然後非常滿意的點點頭。
「這孩子在學著說話了,真了不起!」閔頓小姐說。「白蒂說:塔!塔!」
白蒂冷冷的瞧著她,然後說:
「格拉克!」
於是,她把那隻玩具狗的一隻前腿硬放在它的毛披肩里。然後,她搖搖欲倒的走到一把椅子前面,拿起一個墊子,把玩具狗阿胖推到墊子後面。於是,她歡喜得咯咯直笑,一面還吃力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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