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海》 - P22

 諜海

 阿加莎 克里斯蒂 作品,第22頁 / 共7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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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我同他可以說沒說過多少話。毫無疑問的,你對他的認識原該比較清楚些。」

「我以為,他只是一種真正老派的軍人,我確實這麼想。」

「一點兒也不錯。」秋蓬的話,與其說是回答他的話,倒不如說是對他那強調的聲音本能地應了一聲。「這一類事情,最糟的,就是歪曲事實。明明是平平常常的人物,我們偏要歪曲事實,硬讓他符合我們心目中的可怕條件。」

唐密說:「我曾經在布列其雷少校身上做過幾種試驗。」

「那一種試驗?我也打算做一些試驗呢。」

「這個——不過是一些很平常的小圈套。是問他一些關於日期和地點一類的話。」

「你說話不要那麼籠統,詳細些說,好嗎?」

「唔。譬如說,我們正在談打雁。他提到埃及的法尤穆(Fayum)那個地方。他說:在某年、某月,他在那兒打雁,多麼好玩兒。另外一次,他又提到埃及其他方面的事。我就提到木乃伊。我問他:像是十四世紀埃及王杜唐卡門(Tutankhamen)的木乃伊,他見過嗎?又問他:他什麼時候到過埃及?然後,我再核對他回答的話,看有沒有破綻。或者談到PO.航線(伊伯利安全島至東方或西方的輪船航線—譯者注)的輪船,我就提到一兩隻輪船的名字,譬如說:某某號的船倒蠻舒服的,我問他坐過嗎?他也許提到某次航行的事。過後,我再核對一下。我問的,都是不關緊要的話,不會讓他聽了以後對我特別提防。我問的話,只要核對他的話,是否確實。」

「那麼,直到如今,他還沒有出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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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也不錯。可是,我告訴你,秋蓬,這種試驗是很好的。」

「是的。不過,『假若』他是N的話,他一定會故意將他的話編得恰到好處的。」

「啊,不錯,主要的梗概,可能編得很合適。但是,談到不關重要的細節時,那就很難不出錯。並且,說謊的人,偶爾會露出記得的事情過多,比一個實實在在的人記得多。要是問一個普通的人:他那次打獵的時候,究竟是在一九二六年,或是一九二七年?他也許不會即刻就會想起來。他必須思考一下,才能說出來。」

「那麼到現在為止,你還沒有發現布列其雷少校有可疑之處,是嗎?」

「他的反應都是非常正常的。」

「那麼結果是——否定的。」

「一點兒也不錯。」

「現在,」秋蓬說。「我把我的一些想法告訴你。」

於是,她就接著說下去。

布侖肯太太在回家的途中,在郵局停一停。她買了一些郵票。出來的時候,他走進一個公用電話亭里。她在那兒叫到一個號碼,找「法列普先生」聽電話,然後,同他短短的談了些話,她出來的時候,面露笑容,慢慢朝回家的方向走,半路上還買了些毛線。

那天下午,輕風拂面,天氣晴朗,秋蓬本來走起路來是精神勃勃的,現在只好約束一下,拖著悠閑的步子,盡量符合心目中扮演的那位布侖肯太太的角色。布侖肯太太除了織毛活(而且織得也不高明)和寫信給兒子以外,什麼事兒也不做。她老是在給兒子寫信,並且喜歡將寫成一半的信到處亂丟。

秋蓬慢慢爬上山,朝逍遙賓館的方向走去。這條路因為是通不到山那邊的(路的終點是一個叫「走私客歇腳處」的地方,現在是海達克中校的住處)。所以,來往的車輛並不多——每天上午只有些商人的送貨車經過。秋蓬經過的房子,她都一所一所的看看那些房子叫什麼名堂,倒也怪有趣的。譬如有一所房子叫「佳景」(其實,名不符實。因為由那個房子只能瞥見一點點大海,前面的景物完全讓對面的那所維多利亞式的大房子擋住了。)底下一所叫「卡拉其」,其次一所叫雪雷樓。再往下面一所叫「海景」(這個名字倒是恰當的);還有克萊堡」(這名字有點誇張,因為只是一所小房子),和「綽勞尼」,那是一所可以和逍遙賓館較量的大房子。最後就是普林納太太經營的那所寬大的,栗子色的賓館了。

秋蓬剛剛走近逍遙賓館,就注意到大門口有個女人,正在向里窺視,看情形似乎是有些緊張而警覺的樣子。

秋蓬可以說是下意識的放輕自己的腳步,小心翼翼地用腳尖著地。

等到秋蓬走近她身邊,那女人才聽到聲音,轉過身來。她轉過身來的時候,吃了一驚。

那女人高頭大馬,穿著很差的、甚至可以說是很下等的服裝,但是,她的面孔卻是不尋常的。她的年紀並不輕——也許在四十與五十之間——但是,她的面孔和打扮,有顯著的差別。一頭金髮,寬闊的顴骨,當年一定很美,其實,現在風韻猶存。只是剎那之間,秋蓬感覺到這女人的面孔有點兒熟,但是,這種感覺瞬息即逝。她想,這是一個不容易忘記的面孔。

那女人很明顯的露出吃驚的樣子,她眼睛里曇花一現的驚慌神氣,並沒有因為看見秋蓬而消逝。(其中有蹊蹺嗎?)

秋蓬說:

「對不起,你是在找什麼人嗎?」

那女人說話很慢,一口外國腔調。每個字的發音都很小心,彷彿是背書似的。

「這所——房子是逍遙賓館嗎?」

「是的,我就住在這裡。你要見什麼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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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露出一星星猶豫的神氣,然後,她說:

「請——告訴我。這裡有一位盧森斯坦先生,是不是?」

「盧森斯坦先生?」秋蓬搖搖頭。「沒有,恐怕沒有。也許以前住過一個叫這個名字的人,現在已經搬走了。要我替你問問嗎?」

可是,那女子連忙做了一個拒絕的手勢,她說:

「不用,不用!我找錯地方了,請原諒。」

於是,她迅速的轉過身去,飛快地下山去了。

秋蓬站在那兒,目不轉睛地望著她的背影。由於某種原因,秋蓬的心裡頓起疑竇。她感覺那女人的態度和言語有顯著的不同。秋蓬以為所謂「盧森斯坦」先生只是捏造出來的話,她以為那女人經她一問,臨時想到一個名字,便順手拿來搪塞她。

秋蓬猶豫片刻,然後動身下去追她。究竟什麼力量促使她追蹤那個女人呢?無以名之,只好說是莫名其妙的「預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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