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哪天離開巴黎的?」
「二十一號中午。」
「就是說星期六。毫無疑問您持的是一張往返票。」
「對。我感到很累。還覺得身體有些不適……」「頭疼?」
「是頭不舒服……好像裡邊有什麼東西在攪動……唉,我的上帝,我為什麼要襲擊乳製品店呢?……」「讓我來告訴您為什麼!」弗羅日先生開始在記事簿上寫著什麼的時候反駁道。
「我在榮幸地等您說為什麼……」
但是弗羅日先生什麼也不說,繼續在本子上寫著什麼。
寫完之後把本子推到被告面前,被告不無困難地讀到以下的文字:襲擊乳製品店的目的是為了進監獄,因為他認為監獄或者精神病院(他的無法解釋的行為很可能會被視作精神病)是逃避波蘭幫對其進行報復的最佳避難所。
生活無著落,地位遠不加從前,覺得丟臉。部隊的軍銜使他暈了頭。製造外交糾紛。
甘心做布朗太太情人的目的是看中了她手裡的涉及某位大人物的材料,並以此自吹自擂,似乎能量無比。他高談闊論,夸夸其談,胡亂出主意。故意表現自己,自欖高人一等。
在聖安托尼酒吧遇到波蘭幫。立即和向裁縫提建議一樣為波蘭幫出主意。向波蘭幫明示加何襲擊他耿耿於懷的大使館。為潑蘭幫周六襲擊使館出諜划策,因為只有周六使館不設警衛。
星期六去波爾多(而周日並無生意可做),其目的在於作出不在現場的證據。其同謀由於意外,三天之後才襲擊大使館。純屬一群沒有文化教養的人。不懂情況有變,不能再按原計劃行事。殺死警衛,七人中五人被捕。瓦爾德馬回到巴黎,繼續冒充好漢,仍寄希望於尚未到手的布朗文件。同夥對他進行威脅,如果被捕的同謀被處死刑,就將他殺死。
他在爭取時間,過一天算一天。甚至放棄了繼續尋找布朗手中材料的勢力,因為他已經感到無能為力。
得知被捕犯人被行刑的消息后,察覺到自己已被跟蹤。沒有時間逃跑,於是做出荒唐的舉動,目的在於尋求警察的保護。
波蘭人繼續讀到下邊的文字:
證據:星期六齣發前住波爾多。案發後次日重返巴黎。
推斷:選擇一個二人商店(其中一個可以報警)。
手槍里沒有子彈。
被告不缺錢,乳製品店上午九點也不可能有多少進款。
被告再未進過聖安托尼酒吧。
最後,在記事簿的空白處這樣寫著:
被自己一心一意扮演的角色搞得苦不堪言,焦頭爛額。
瓦爾德馬·斯特維斯基重新戴好眼鏡,用顫抖的聲音說:「對於一個曾經是……」「參謀,對……」波蘭人更哽咽了:「太嚴酷了!」
八 菲力普
負責案子初步調查的呂卡警長對弗羅日法官說:「到時候把您的印象告訴我,……先作的調查毫無結果……身臨其境,在那樣一個地方,感受就完全不一樣了……」弗羅日現在就「身臨其境」,即在布雷阿街一處十分奇特的住所。
這裡大部分住戶的門窗從不關閉,窗玻璃很少擦拭,七號家的窗戶恐怕從來就沒有清洗過。
這家門上沒有安裝門鈴,弗羅日先生只好敲門。菲力普出來把門打開,然後退身一旁,請法官進屋。他和人們描述的一樣,身上圍著一塊藍布圍裙,嘴上露出一絲令人不安的微笑。法官走進的地方是卧室?是餐廳?是廚房?似乎三種用途兼而有之。這是一間很特別的屋子,置身當中總讓人感到有那麼一點說不出、形容不來的蹊蹺。地上到處鋪著破舊的地毯,牆上掛著一塊塊顏色退盡的布片。桌子上、椅子上也蓋滿了破舊不堪的軟墊。滿屋的地毯、掛毯,目的顯然是想盡量使房間的布置顯得華麗、舒適。
「您就是……法官先生吧?……您請坐,法官先生……」法官對他仔細觀察了一番之後注意到,此人有兩副不同的面孔。他的臉不對稱,從半側面看,這是一個年輕人,模樣溫和,親切動人,一雙明亮清澈的藍眼睛和一頭黑色的頭髮形成十分鮮明的對比,那種嫵媚,那種魅力反而叫人不舒服。
但是如果從正面看就不一樣了,他的鼻子太長,而且還有點歪,嘴上有一道不規則的皺紋。
他身上的圍裙是女式的,弗羅日先生剛到時他正忙於打掃衛生。他一邊擦手一邊低著頭等著法官間話,動作中帶著明顯的女人味兒。
弗羅日先生看著房間里惟一的床鋪,晾掛著的內衣內褲,以及牆上裝在黃色鏡框里的照片,明白了呂卡說話的含義。
雖然呂卡的提醒使他精神上有所準備,但弗羅日法官到實地一看仍然覺得這裡完全是另外一個世界。
「您好像沒有見過您的母親?」
「我也沒有見過我父親。我是個私生子,父母把我丟棄了。我先由都靈附近的一個農民收養,後來進了少年犯教養所……」「二十歲時您去給人當隨身男僕。您換過很多地方,後來跟著最後的主人來到法國。您在他家結識了膳食主管福雷斯蒂埃……」「是這樣,法官先生。是福雷斯蒂埃照顧我……」那個福雷斯蒂埃的全身像就掛在牆上。他五十歲上下,個子很高,人很瘦,樣子憔悴、乾癟,皮膚慘白,兩腿軟弱無力,由於患有嚴重關節炎而行動不便。一頭灰白頭髮下邊的衣服也是灰色的。
一周前在位於巴蒂尼奧勒街的一家旅館里,福雷斯蒂埃和一個上了警方名單的風流女子在一起時突發檐妄症,他的瞳孔大得驚人,女人差點嚇暈過去。他一個小時之後便咽氣了,再也沒有恢復知覺。
屍體解剖驗證是服用過量阿托品所致。死者衣袋裡除了幾封信件,還有三千法郎以及一個小四方盒,盒子里還有兩片葯。葯中含有洋地黃貳,但劑量很小,不至於引起發病,而阿托品的含量極高。
一名叫貝爾托米的妓女認識福雷斯蒂埃。她對警方說:「他在戈蒙大酒店後邊與我搭仙,我認識他,因為他經常到那個地方去。他給人的印象是家住外地,每個月來巴黎八九天。他每次都挑選一兩名女子,手頭闊綽,出手大方。有時他幾天不讓我們離開,和他一起吃喝作樂。那天剛吃完飯他就從盒子里取出三粒葯吞下,我當時還和他開玩笑,問他是不是想用藥刺激,以便更加興奮,想……」死者所在轄區警長打來的報告認為是自殺死亡。
但是案子並沒有結柬。呂卡警長負責繼續調查。隨著調查的進展,怪事一件接著一件發生了。
「福雷斯蒂埃,儒勒·雷蒙·克羅德,」弗羅日先生將數份報告看完后在自己的記錄簿上簡單扼要地做著概述,「出生在聖阿芒·蒙特龍,中學畢業會考前一年因在集體宿舍鬧事被學校開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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