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哈迪慢步從門邊經過,在走廊里稍停片刻,與馬克對視了一陣,然後消失了。馬克知道他並沒有走遠。格林韋沒有看到他。
馬克還沒開始講就先抽起香煙。他的母親狠狠看著他,但如果說她感到生氣的話,她並沒有表露出來。她搖了兩下頭,沒有吭聲。他說得很輕,眼睛一會兒看格林韋一眼,一會兒瞟一下門。他講述那棵掛著繩子的樹、草叢和空曠地,然後講那輛汽車。事情的很多經過他都沒有講,但他輕輕地、以非常秘密的口氣向格林韋承認他曾經爬到那輛汽車後面,摘掉那根軟管。他這樣乾的時候,里基哭了,尿了褲子。黛安毫無表情地在一旁聽著。
哈迪又走了過去,馬克裝作沒看見,但停住了說話。片刻后他又講起那個漢子怎樣氣沖沖地走出汽車,發現澆水用的水龍帶好好地躺在草叢裡,然後爬上行李箱,開始自殺。
「距里基有多遠?」格林韋問道。
馬克向病房四周打量了一番。「你看到走廊那一頭的門了嗎?」他指著問。「從這裡到那兒的距離。」
格林韋看了看,摸摸鬍子。「大概四十英尺。那不算很遠。」
「非常近。」
「槍響的時候,里基在做什麼?確切一點。」
黛安現在正在傾聽。顯然她發現馬克剛才所說的情況與他先前所說的不一樣。她蹩著額頭,緊緊盯著她大兒子看。
「對不起,媽。我當時嚇懵了。別生我的氣。」
「你真的看到了那個男子開槍自殺的?」她不相信地問。
「是的。」
她把目光移到里基身上。「難怪。」
「開槍的時候里基在幹什麼?」
「我沒有看里基。我正注視著那個拿槍的人。」
「可憐的娃兒,」黛安在後面喃喃地說。格林韋抬起手叫她住口。
「里基離你很近嗎?」
馬克向門看了一眼,含含糊糊地講述,里基怎樣給驚呆了,然後又怎樣開始小跑著離開,姿勢很笨拙,雙臂筆直地下垂,嘴裡單調地哼著,不斷呻吟。他從開槍起直到救護車來到講得一絲不漏。非常準確。他閉起眼睛時,每一步,每一舉一動都又顯現在眼前。能把事情照實講出心裡真舒服。
「里基最後一句話是說什麼?」格林韋問道。
他腦子裡想著,眼睛卻注視著門。走廊里沒有人。「我真的記不得了。」
哈迪警士和他的上司以及聯邦調查局的特工麥克蘇恩正聚在一起,在飲料售貨機邊上的休息處商議。另一名聯邦調查局特工令人可疑地在電梯附近踱來踱去,醫院的保安人員眼睛瞪得大大的,正注視著他。
那位警察匆匆忙忙向哈迪解釋說,這件事現在已屬於聯邦調查局管,死者的轎車和其他所有物證都已由孟菲斯警察局移交給了聯邦調查局,指紋專家已在汽車上撒過粉,找到許多指紋。這些指紋很小,不可能是大人的。他們需要知道馬克是否露出任何線索或改變說法。
「沒有,但我不信他講的是真話,」哈迪說。
「他有沒有接觸過什麼我們可以帶走的東西?」麥克蘇恩急急地問道,他對哈迪的想法或推測毫無興趣。
「你為什麼問這個?」
「我們非常懷疑這個小孩在克利福德死前的什麼時候在汽車裡呆過。我們需要從一些物品上取這孩子的指紋,看它們是不是屬於同一個人的。」
「你怎麼會認為他在汽車裡呆過?」哈迪饒有興趣地問道。
「我等一會兒再給你解釋,」警官回答。
哈迪向休息處的四周看了一下,突然指著馬克剛才坐過的椅子邊上的廢物簍。「那裡。那隻雪碧罐頭。他坐在這裡時喝了一罐雪碧。」麥克蘇恩向走廊各處看了一看,然後小心地用一塊手帕將雪碧罐頭包好,放進大衣口袋裡。
「這罐頭肯定是他的,」哈迪說。「這是這兒唯一的廢物簍,簍里只有這一隻雪碧罐。」
「我馬上去找我們的指紋檢驗員,」麥克蘇恩說。「那小孩今晚住在這裡嗎?」
「我想是,」哈迪說。「他們已搬了一張輕便床到他弟弟的房問。看上去他們要睡在那裡。聯邦調查局怎麼關心起克利福德來了?」
「我等會兒給你解釋,」警官說。「在這裡再等一個小時。」
「再十分鐘我應該下班了。」
「你需要加班。」
格林韋醫生坐在靠床的塑料椅子上琢磨他的病人記錄,「再過十分鐘我就要走了,但明天一早我就回來。他病情穩定,我想今夜不會有什麼變化。護士會經常來查看的。如果他醒了就叫她們。」他翻轉一頁,開始讀被雞抓傷的病例,然後把目光移向黛安。「這是一例緊張型心理創傷引起的精神錯亂事後急性發作,病情很嚴重。」
「你怎樣給他治療呢?」黛安問道。
「我們必須使他感到安全。你們必須一直在這裡陪他。喔,你說他父親幫不了什麼忙。」
「別讓他接近里基。」馬克嚴肅地說。黛安點了點頭。
格林韋摸了摸里基的前額。「明晨再見。睡一會兒,」他微笑著說,然後隨手關上門離去。這是第一次見到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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