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來人了!只得先賠罪,請他們等候處理吧,要是他們不同意,四郞,你就一個人先把姐姐帶走。」
從岩山上跑下來幾個男人。
三郎非常明白,殺了人不能逃跑。雖然這時還來得及開車逃跑,但他不能這樣做。
他向驚慌失措的四郞吩咐過後,就要下車。
「不行,別去!他們會殺你!」
四郎拚命阻止,但三郎毫不猶豫地下了車。
四郞把直子放在座椅上,走近駕駛台往下一看,那幾個人氣勢洶洶。憑他的直感,那些人是加林泊羅強盜。他意識到,事態絕非尋常。
三郎被那伙人包圍起來,他們用槍管戳他。三郎拚命作解釋,毫無用處,最後他猛一轉身,對四郎大聲說道:
「四郞,你走,把姐姐帶走!」
三郎剛剛說完,那伙強盜就把三郎拖走了。
四郎獃獃地目睹著這一切,不知道應當怎麼辦。駕駛台的雙層隔板里插著護身用的手槍,這是長途行車的駕駛員必備的武器。他取出手槍,考慮是否需要追上去,就在這一剎,他感到象一支火箭穿心似地痛。直子在呻吟,幽靈般的直子兩手伸向空中亂舞,汗水濕透的頭髮披散在只見著骨頭的臉上。直子又用手亂抓著自己的喉頭。
「姐姐!」
四郎按住直子的手。在這之前,直子已把頸上的繃帶扯掉,手指深深地插進大碗般大的肉瘤中,好象要用她那沾滿膿血的手指摳掉已經崩潰的癌腫,那神情分明是體現著對癌的滿腔憎惡。
「別這樣,姐姐。」
四郎用勁把直子的手拉開。他驚奇姐姐手指上哪兒來這樣大的力氣?
直子的手在四郎手中一陣痙攣,異樣地抖動,就象鈞到一條大魚的感覺。這是從直子身體內部發出的掙扎。掙扎慢慢變弱,變弱。
「姐姐!」
直子的眸子向上翻動。
顫動最後停止了。
四郎說不出話來,他知道姐姐斷氣了。當顫動停止時,一切運動都消滅了。
「死……了嗎,姐姐!?」
四郎看著姐姐的手。姐姐的左手已把頸上的腫瘤捅得稀爛,還緊緊握成一個拳頭,拳頭上沾滿了膿血。
四郎把臉背過去,他不忍再看。他視線模糊,什麼也看不見了。在模糊的視覺中浮現出無數的白點,這些白點彷彿就是透過密林里的樹葉灑向地面的光點,又象無數顆鑽石,在四郎的視網膜上閃光
一堆鑽石消失了,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運動。運動著的東西迅速在視野中擴大、膨脹,原來是二十來個人正向四郎走來。
四郎握緊手槍。一群人走近大型卡車。其中有兩人登上卡車緩衝器,一人手裡提著一件東西。四郎不知他們要幹什麼,靜視他們的行動。當那人舉起一件東西的時候,他發現是一顆人頭。一個人把汽車反光鏡打碎,另一個把人頭掛在反光鏡的柱桿上。
四郎凝視著血肉模糊的人頭,一時辨認不出……但終於認出來了,那是三郎的!倘若不是哥哥的頭顱,為什麼匪徒們會掛在自己的汽車上呢?
他再次注視人頭,的確是哥哥的。
「殺死你們,狗娘養的!」四郎大吼一聲。
「好啊,來吧!我是誰,你認識嗎?我是安東尼奧·塔巴勒斯,他軋死了我的人,我把他處決了。現在把人頭送還給你,就這樣掛著回朗尼亞去吧!向公安隊的比亞斯混蛋報個信,就說安東尼奧·塔巴勒斯要把他們斬盡殺絕,叫他們等著吧!」
鬍鬚把他的半張臉都遮住了。
四郎望著塔巴勒斯。
安東尼奧·塔巴勒斯這名字,四郎終生都不會忘記。五年前襲擊科爾達農場的就是他!殘殺父母的就是他!
四郎的右手把住變速桿。巨型卡車的引擎一直未熄火,從車肚子底下猛然冒出排氣量為15950cc的轟鳴聲,卡車咆哮著沖向那一群強盜,象鐵塊一樣從他們頭上碾過。匪群里發出一片哀嗚。
卡車宛如巨象踏蟲,來不及躲開的匪徒們被車輪碾得血肉模糊。
槍聲突然響起,手槍和機槍聲撕裂了森林裡的寧靜。
一個匪徒邊跑邊放槍,卡車上的擋風玻璃霎時被擊得粉碎。
四郎的左臂被子彈擊中,他感到象挨了一棒似的,但沒工夫瞧它,急忙弓身猛睬加速器。
「碾死他們!……」
他心中只有這個念頭,嘴上也在這樣喊。駕駛台外的反射鏡鏡柱上掛著哥哥的頭顱,頭顱上被穿了一個大孔,隨著卡車的顛簸而跳動。
卡車的巨體向岩石的斜坡衝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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