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能面上也沒有指紋,也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使用了這個能面。不過,特別引起警察當局注意的是能面的右犄角上系著鉛塊使能面增加了重量。看來也不是用它來打人的。在這裡,高木彬光顯示他的博學說道:
「你們說那是般若能面,其實這個能面不是般若。能樂的鬼面有『生成』、『般若』、『蛇』三種。女鬼能面本來象徵著女人的復仇心和忌妒心,這主要表現在犄角的長度上。般若的角比生成的角長,蛇的角更長。現在這個能面都說是般若,我看不是般若是蛇。關於這個能面的製作年代,看一看它的鼻孔就可以知道個大概。越是年代久遠的能面,它的鼻孔越象人的鼻孔,呈種子形。德川時代的能面,鼻孔呈圓孔形,就象用火筷子捅的一般。當然,鼻孔的形狀,並不直接影響演出的效果。然而在這種不必要的地方盡量省工的想法,是與藝術精神相違背的。能面創作以室町時代為頂峰,以後漸趨衰落,不是沒有原因的。」
「關於能面的知識,石狩檢察官也對我講了不少,但與這次事件有什麼關係嗎?」
「柳君,你太性急了。對於這種事件萬萬不能性急。這個般若能面至少是這次殺人事件的一個關鍵,在這方面花點時間進行研究,決不會是徒勞的。許多微小的事情集合在一起,就會發揮想象不到的巨大力量。」
「這且不說,官方是否斷定這次事件是殺人事件呢?」
「那是當然。你沒聽說打結殯儀館的電話內容嗎?不知是誰給殯儀館打電話訂購了三口棺材,這說明兇手計劃殺三個人,這次事件只是第一幕……
「好啦好啦。我動搖這個家庭每個成員心理的戰術,我想會成功的。昨天晚上大家都很緊張,還沒見什麼效果。今天大概就要逐漸產生效果。」
就在這時,飯店的僕人來敲門。
「高木先生,有位叫干鶴井洋二郎的要見你。」
「柳君,我沒說錯吧?」
他回頭看了看我,發出了諷刺的微笑。
盛夏的下午兩點時分——窗外晴空萬里,白雲繚繞,海面上反射出閃閃日光。而我這時卻不禁打起了莫名的寒戰。兇手揚言要殺死三個人,誰敢說其中沒有來訪的千鶴井洋二郎呢。
洋二郎進入室內,他的面部,昨夜的緊張表情已不復存在,而代之以來自膽怯的警惕。
「高木先生,昨夜失禮了。因為家父慘遭怪死,大家心情都非常緊張。言語之間也許對先生打所冒犯,請多多原諒。」「哪裡哪裡,沒有什麼。啊,請坐。可是,今天來有什麼事嗎?」
「想求得你的幫助。」
「我昨天已經說過,我不是官方的人,只是一個私人,沒有任何成見。不過,你求我幫助,能對我開誠布公毫無保留嗎?」
洋二郎的臉上冒出了汗珠,這不只是因為天熱的原故。從遠方的天空傳來了輕微的雷聲。窗戶雖然大敞著,卻沒有一點風吹入室內。
高木彬光拿起鉛筆,在桌上的紙上潦潦草草地寫了些什麼。我不覺一驚。他是用速記文字寫的:
「兇手是千鶴井洋二郎。」
但洋二郎的表情沒有一點變化。他雖然看見了紙上的速記文字,卻仍然若無其事地吸著香煙。
注視著他面部表情的高木彬光,失望地放下了鉛筆。
「那麼,你談談吧。」
「高木先生,昨天你說家父的死是被人殺害的時候,我曾譏笑了你。但經過一夜思考以後,我發現我錯了。而且我大體覺察到了殺人的動機。」
「啊,動機是什麼呢?」
「是錢——霸佔千鶴井家的財產,是隱藏在這一事件背後的動機。」
「可是,令尊去世以後,繼承財產的人不是你們嗎?難道有特別的遺囑嗎?」
「不,不是表面存在的遺產,是誰也不知道去向,而又肯定存在的價值數千萬元的財產。
「十年前伯父壯一郎去世,伯母不久也瘋了,緋紗子和賢吉當時還都是小孩,家父就成了遺產的管理人。
「千鶴井家從明洽年間就是名門世家,我估計我們家的財產,摺合成現在的時價有數千萬元,甚至上億元。但在十年前伯父去世時剩下的財產,除了東京的本宅和這所別墅以外,幾乎蕩然無存了。可是,伯父既不喝酒,又不嫖女人,也設經營過工商企業,要說那麼多財產部已揮霍殆盡,是不可想象的。
「只是伯父在去世以前,對戰爭的前途非常擔心,估計會發生嚴重的通貨膨脹,可能將全部財產換成了某種貴重物品。然而換成了什麼物品,又藏在什麼地方,我們都茫茫然一無所知。十年以來,所有的地方我們都找遍了,本宅和別墅都徹底搜查過了。然而,這不是為了我們自己的利益;而是為了緋紗子和賢吉,我們當然要做的事情。可是結果完全失敗了,連一點線索都沒有找到。我覺得,達筆財產的去向是這次事件的關鍵。」
高木彬光的雙眼,顯露出為初次得到千鶴家的秘密片斷而狂喜的表情。「但你說兇手殺人的動機是為了財產,是說不通的。因為令尊恐怕也不知道財產藏在什麼地方,兇手要是為了財產,有什麼必要殺人呢?他殺死令尊並得不到財產呀。」
「那可難說,嫡系一支,伯母和緋紗子都患有瘋病,賢吉又患心臟瓣膜症,也活不了多久了。財產一旦被發現,一定落到我們手裡。家父死了的話,就要落到我們兄妹三人手裡。」
「這麼說來,你認為兇手就藏在你們兄妹之中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不過我覺得兇手可能掌握了財產的秘密。要是寶石那種容易拿走的東西,恐怕也就沒有殺人的必要了。大概因為是不容易拿走的東西,才發生了這樣的悲劇。高木先生我想求你幫助的正是這點。當我所說關於三口棺材的電話以後,就不能再把家父的死解釋為正常死亡或自殺身亡了。要是家父和我們兄妹三人四個人當中有—人是兇手的話,被殺死的的確是三個人。我不想這樣白白地死去。可是從家父的死可以看出,兇手的手段,既高超又大膽,誰敢說下一個死者不很快就輪到我呢!
「高木先生,請你幫幫我吧。剛剛發生這樣的事件,我不能老往外跑,請你幫助我找到我家的不如藏在哪裡的寶物好嗎?我會很好酬謝你的。要是能發現這個秘密,兇手的其面目就將暴露出來,同時也可以避免再遭不測。」
高木彬光睡覺般地兩眼緊閉,香煙從他喜愛的煙斗里裊裊升起,這是他興奮時的表現。我很了解,他從內心感到無法抑制的歡喜與興奮。但是,他真的能夠發現這個秘密嗎?
說實在的,我覺得他是無能為力的。「明白了,我一定盡量幫助你,但這需要給我以各種方便,可以嗎?」
「可以,任何地方你都可以隨便搜查。」
「可是,令兄不會反對嗎?」
「家兄對物質方面的事情是不大關心的,只要不進他的屋子,對我的主意和行動是不會反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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