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次和她有過簡單交談之後幾天,我在辦公室里接到一個電話,聽聲音,是一個年輕女孩子打來的。她不太有信心地詢問這是否刑警隊,我給了她肯定的回答,接著便詢問她要找誰。
「誰管殺人的案子?」她在電話那頭反問道。
我略頓了頓,迅速對她打這個電話的誠意做出判斷。我聽出她是在馬路邊打的電話,因為不斷有機動車從附近駛過,車速在五十公里左右,車流量很大,一輛接著一輛,交通很流暢。在這種背景下,她還壓低著聲音,語氣里隱隱流露著緊張。
我便沒有客套地回答:「我就可以。」
她似乎沒有心理準備,一時沒有接話。
我為了不給她增添壓力,用溫和的語氣鼓勵她:「別緊張,慢慢說。」
她沉默一下,忽然急促地說:「我想報案。京(晶)華大酒店裡有人被殺了!你們趕快去查!」
我擔心她會因為緊張而中斷電話,便追問道:「什麼時候發生的?請說得詳細一些!能不能告訴我你的聯繫方式,請別……」
我想告訴她「請別掛斷電話」,可話還沒說完,就聽到電話里傳來短促的「嘟嘟」聲。她已經把電話掛掉了。
這是一個不完整的舉報電話。在警察的日常工作中,類似的情況很多,最後被證實有價值的往往很少。可我還是沒辦法不認真對待這個電話,因為我認定,那個年輕女孩子不是在開玩笑。她是特意去了一條車來車往、行人不多的路邊,懷著緊張和矛盾的心情認真打的這個電話。
我查了資料,想證實本市是否有一家名叫「京華」或者「晶華」的大酒店。結果沒有找到「京華大酒店」,而只有和平路上一家「晶華大酒店」。我向同事們詢問這兩天是否有與晶華大酒店相關的案子,大家都說沒有。
林光遠問我:「怎麼了?」
「有個小疑問。」我說,接著把情況簡單告訴了他。
林光遠笑著說:「這種電話,你也這麼認真?」
不過,他還是建議我向市「110」指揮中心以及和平路所屬派出所詢問一下情況。「我看,你別抱太大希望。」林光遠說,「要是這種電話也管,咱們還不得累死了?」
「那女孩子很緊張,」我並不試圖說服林光遠,只是簡單地說明我的疑問,「這裡面怕是有問題。」
林光遠沒說什麼。我給他建議的兩個單位打了電話,結果從某種程度上證實了我的疑慮。「110」指揮中心的記錄說明,昨天也有一個女性給他們打了相似的報警電話。他們還多了一點內容,報警人所說的酒店,正是和平路上的晶華大酒店。據報警人稱,「有人在酒店客房裡被殺了」。但當110巡警隨後去酒店調查時,酒店方卻對此一頭霧水,表示並無任何事件發生。由於報警者的電話也不完整,三言兩語便掛斷,根本沒留下聯繫方式,無法繼續查證求實,所以這件事情就此放下了。
我經過一番考慮,找到岳琳,向她請示道:「和平路上的晶華大酒店,可能有件人命案,我想去看看。」
我意外地發現,岳琳聽到這句話時,臉上似乎掠過一絲陰影。但那陰影稍縱即逝,她的神色立刻便恢復了日常的平靜。
「什麼情況?」岳琳問道。
我注視著岳琳的眼睛,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講給她聽了。
「110已經去酒店看過了?」岳琳下意識地皺起眉,求證似地問道,「酒店的人說一切正常?」
「對,但我覺得有必要再去核實一下。」
「為什麼?」岳琳盯了我一眼,眉頭微微蹩著。
我略一遲疑,將自己對於那個報警女孩所做的分析告訴了岳琳。接著又補充道:「現在的老百姓有事報警,首先想到的都是110。能夠把電話打到我們這裡來,已經說明是花了一些心思的。除非她真的認為這件事情很嚴重,否則很難解釋她會特意把電話打到刑警隊來。」
岳琳想了想,說:「有些小丫頭喜歡大驚小怪,你沒考慮過這種可能性?」
「所以這件事更值得懷疑了。」我解釋道,「要是110去查問情況,酒店方證實確實有點兒什麼事情發生,哪怕是雞毛蒜皮的小糾紛,也顯得比較正常。問題是,酒店方卻對此一無所知……」我遲疑了一下,還是加強了語氣說,「或者說,表現出一無所知的樣子來。」
岳琳瞟了我一眼,她敏銳地捕捉了我話里的意思,問:「你懷疑酒店方有意隱瞞實情?」
「在找到證據之前,什麼都不能下定論。」我說,「所以我要求去那裡看看再說。」
岳琳沉吟了兩秒鐘。我隱隱覺得她似乎並不太願意我去晶華大酒店調查。但她還是同意了我的要求,讓林光遠和我一起去酒店。我得說,從我在岳琳面前第一次吐出「晶華大酒店」這個詞開始,我就對她的表現產生了一種懷疑。這種懷疑沒有確鑿的證據,只是緣自於我職業性的敏感和多疑。我當然不會將這種疑慮流露出來,但在心裡,已經有意識地對這個事件產生了格外的關注,對岳琳和此事的關係,也產生了特別的防備。從那時起,我就隱約預感到,有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將要出現在我的生活中。
第二章 酒店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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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到一個固定的日子,每星期天的傍晚,只要我不在辦案,就一定會去一個固定的場所。那是一家茶樓,從前溫郁在時,我們幾乎每星期都去。
溫郁曾對我說,星期天傍晚,通常是她最容易感到絕望的時候。她是個極其細膩敏感的女人,因此我在心裡發過誓,會永遠盡己所能保護她不受傷害。這幾年我常常暗自奢想,也許當溫郁和我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我多少還是盡到了一些職責。因為我們每個星期天傍晚去茶樓小坐時,她總是顯得十分安詳。
「陽平,你知道嗎,現在咱們每次來這兒,其實只是一個習慣而已。」她心滿意足地笑著,這樣告訴我,「我的星期天憂鬱症早就被你治好了。」
溫郁從我的生活中消失之後,我一度失去了各種感覺。整天不是在家裡團團轉圈,就是跑到那家茶樓里枯坐發獃。後來我找到了不再讓自己胡思亂想的方式,就是夜以繼日地將自己埋入工作中。時間久了,終於漸漸好起來。我又恢復了過去的習慣,每星期天的傍晚,只要不是被案件纏身,總是去那家茶樓獨坐一會兒。要一壺茶,慢慢喝完,然後心平氣和地離開。
調來新單位前,有一天去茶樓時,發現茶樓停業了。門前的告示牌說,茶樓內部裝修暫停營業。我在門前徘徊了幾圈,只得離開,一種習慣被終止,很是有幾分失落。好在茶樓的裝修進行得很快,不到半個月再經過那裡,發現茶樓已經重新開張,只是新換了一個名字:水中花。走進去一看,整個茶樓內部的風格大有改觀,原來的民族傳統風情,變作了典型的西方味道,淺淡的原木色調換成暖色調的橘黃。裡面的服務生大都換了新面孔,不過還有一兩位是我所熟悉的。其中一位鵝蛋臉舉止端莊的女孩子,一見我進來,便徑直將我引向靠窗的一個桌前。
「您好,還是坐這裡吧?」她早就熟悉了我的習慣,態度很親切,「真高興,還能看到您來。」
當局者迷馮華推理懸疑係列我笑笑,也向她問好,並隨口問她這裡是否換老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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