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過一個開滿杜鵑花的花園,來到一條小街旁。街上一個人都沒有。一輛小汽車停在灌木叢中間,她撥開灌木,鑽進了汽車,把行李扔在後座上,戴上墨鏡,發動了汽車。汽車馳過幾條安靜的小街,在一個十字路口沿著主行道拐彎,到了前往愛丁堡的公路上。她的制服帽擱在旁邊座位上。
山笛和馬科斯一起給一大堆信封貼郵票,完了把現成的信一個個塞進去。一封信寄給德-弗雷斯卡夫人,大多數信都是寄給國內外著名報刊編輯部的。
「我真不明白貝特西幹嘛那麼匆忙。魚還沒有上鉤,乞討函就寄出去了。」山笛說。
馬科斯笑了起來。
「乞討函!你是挖苦呢還是表達理想?」
「我總是把壞事看得比它們本身好,可從不把好事看得像它們本身那麼妙。」山笛回答說。
「我很羨慕你的性格。但是我們不妨設想一下,假如克里斯朵夫和約翰搞錯了呢?」馬科斯問。
「我們等抓到了那條小魚兒才把信發出去。再說那小傢伙有護照。」山笛說。
「她總不見得那麼傻,把護照掛在脖子上。我們把她抓住,檢查她的護照,如果錯了,就說:對不起,小姐,這是個誤會。這不是太荒唐了嗎?」馬科斯繼續闡述。
「這當然-,可是……」
山笛停了下來,吹了聲口哨,把最後一個信封擱在一邊。
「那時她已經通過護照驗查處了!」他說。
「就是嘛,」馬科斯說,「所以我們要在她進機場樓之前就恭候她。」
「貝特西的神經一定是堅強得像鋼索。」
「她的神經可不行。」
「行李怎麼辦?」
「讓那小東西放棄跟我們過奢華生活的指望吧。」
「但是這些行李將會證明她是在這裡失蹤的。」
「我們不得不冒這個險。不過誰又能證明這一點呢?在國內航線飛行中從來就不立旅客名單。」
馬科斯看了看錶。
「我們十分鐘后出發。你準備好了嗎?」
「好了。」山笛回答,「我們要帶上這玩意兒嗎?」
「就照約定的辦。」馬科斯做了個鬼臉,「我知道你不喜歡這種東西,別那麼婆婆媽媽的。」
他們把信件塞進一個公文包里,每個人從抽屜里拿出一支黑色的小口徑手槍揣進上衣口袋。然後關上窗,拉好窗帘,擰緊廚房裡和洗澡間的煤氣總開關和煤氣暖氣開關,關上水龍頭,然後把兩個大箱子、兩個麻袋拽到後院。一輛汽車停在那裡。他們把行李放進後備箱,馬科斯把公文包扔在後座上。
「這車真漂亮,」山笛說。
「趕上大減價了。」馬科斯做著怪臉說,「我還是打算換一輛,什麼時候都行。要不然就再碰一次大減價。」
他們看了看儀錶板上的鐘,靜靜地挨著坐上。山笛點了點頭,馬科斯發動了車。從現在開始,一切必須準確無誤地照計劃進行。事關重大,不僅是對他們來說,而且關係到許多人。他們決定採取一系列行動來幫助千百萬人,這隻有在第一著勝利的情況下才可能成功。萬「一失手,他們輕則失去自由,重則失去生命。
從現在起他們必須忘卻自己的名字,他們成了代號,將不顧一切、藐視法律,只順從於一種新的、只有他們承認的法。
他們默默地駛過街道,上了通往機場的公路。飛機修理棚旁是教練機場的一個個飛機庫。他們的車向那裡駛去,通過升起著的橫木,停在看門人面前。馬科斯出示了證件,然後向停在機場上的一些教練機那兒馳去,在一架斯高特型直升飛機旁停了車。他們下了車,把行李從車裡轉移到飛機里。山笛留下來作起飛前的準備工作,馬科斯驅車駛向機場大樓。
馬科斯把車停在貝特西的車子後面。他拿上公文包,沒有鎖車門,進入了接客大廳。他看見了貝特西,她手中捏著折起的機場小姐帽,身上披著一件雨衣,站在旅客進來的門口。他湊到她身後;沒有人會注意他們,因為廳里人很多。
「從哪扇門出來?」馬科斯輕聲問。
「右邊那扇通過行李的門。」貝特西輕輕回答。
「你能行嗎?」
「我試過幾次了。」
「飛機到了。」馬科斯說。
「拿著我的雨衣。」貝特西說。
馬科斯接過貝特西的雨衣,只見她很快地、毫不引人注意地戴上了帽子,穿過門走到了機場上。沒有人看她,大家都在看著越滑越近的飛機,停機示意員把飛機引到停機坪,引擎關了,尾部的樓梯慢慢落下來。第一批旅客出來了。
在從倫敦到愛丁堡的飛機上,蕾娜特心情舒暢。那卡拉維爾既沒有爆炸,也沒有掉進海里或者撞毀。她現在輕鬆舒展地坐在座椅上,被下面的景色深深吸引住了。她試著形容在空中搖晃的感覺,把這感覺固定下來,以便在給家裡的信中描繪一番。雲的形狀——塔、山、城堡;湖海——灰色的,發藍的白色,像冰一樣移動,又像棉花一樣一團一團,圓圓滾滾,真令她激動不已。一旦有空隙可以看見地面,她驚訝地看到綠色山丘的帶子、閃光的河流,以各種不同的黃色調為分界的田野,城市和村莊像玩具積木;有時她靠在椅背上,眼睛閉上幾秒鐘,她想:我不是在做夢吧?世界是多麼美啊!
三叉戟把她帶到了離地面1000米的高空,蕾娜特感到,好像下面是個巨大的球從北向南轉著;在遠方,在煙霧茫茫的東方有一小塊土地,那裡立著她父母的房子——而她在向北方疾馳。下面河畔立著人們的住宅,飛機從許多人上空掠過。有的人也許會抬頭看看空中這道銀色的箭頭,所有這些人都有他們的喜怒哀樂;這一點她至今沒有認真地想到過,如今從這風馳的飛機上往下俯瞰,她發現人們的種種憂愁——也包括她在內——都是那麼微不足道,她心中對這些人產生了一種新的、從未感受過的親切感。她感謝這次空中旅行為她打開了新的視野,帶來了新的體驗。
眼前的圖像突然換了,不僅在她眼前,而且在她心中:她看見了學校,她還將在其中度過一年,那些台階、休息廳、許多吵吵嚷嚷的孩子,推來撞去,東奔西跑,一群普普通通、沒有思想、激動興奮的人。她看見高校長室不遠處電鐘旁邊白底黑字的匾額,這她至少讀過幾百遍,甚至也懂了,但並沒有真正體會到其含意,現在她才感到那兩行字的意義竟是如此之深:「切勿共憎,但須同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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