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還是霍莫-薩比延斯吧?」施托爾茨笑著說道。
「也許吧,」大象高深莫測地答道。
然後,它用鼻子挑了一些字母,組成下面一句話:
「今天表演到此為止。」
儘管馴獸師一個勁兒反對,霍伊蒂-托伊蒂還是朝四面各鞠一躬就退場了。
幕間休息時科學家們聚集到吸煙室,三五成群,興緻勃勃地聊開了。
在遠離眾人的一個角落裡,施米特和施托爾茨爭論開了。
「您還記得嗎,我可敬的同事,」施米特說道,「過去曾有一匹名叫漢斯的馬引起的那場轟動?它能開平方根和進行其他複雜的運算,然後敲蹄子回答。而以後卻弄明白,這事完全是漢斯的主人搞的鬼,他不過訓練它按主人的暗號敲蹄子罷了。漢斯的心算本事其實一點不比一條瞎眼的狗崽子強。」
「然而這不過是一種揣測,」施托爾茨反駁道。
「那托爾恩迪克和約克斯的實驗呢?他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基於自然聯想對動物進行訓練罷了。在動物面前擺一排箱子,其中一個盛著伺料。比如說,這個箱子可能是從右數第二個。如果動物能猜到哪個箱子里有食物,箱蓋就自動打開,動物就得到食物。這樣動物就產生了比如像這樣的聯想:『右數第二隻箱子里是食物。』然後再不斷改變箱子的次序。」
「我想,您口袋裡的懷錶大概不是食物吧?」施托爾茨諷刺地問道。「在這種情況下,您如何對事實做出解釋呢?」
「可大象對我們的鐘錶根本不懂。它拿到眼前看的只不過是個亮晶晶的圓東西。而當它挑選紙片上的數字時,肯定是根據馴獸師的暗號找的。從一開始,從大象『糾正』馴獸師算錯了大象的長度起,這一切通通是障眼法。不過是條件反射而已,豈有它哉!」
「馬戲院的經理答應了我和我的同事在演出結束后留下,對霍伊蒂-托伊蒂進行一系列實驗,」施托爾茨說道,「我希望您不會拒絕參加吧?」
「那還用說,」施米特答道——
二 不受氣
當馬戲院的觀眾走空之後,大燈通通滅了,只有演出場上還點著一盞,霍伊蒂-托伊蒂又被領出來。施米特要求實驗時馴獸師不得在場。已經脫了燕尾服換上絨衣的馴獸師聳了聳肩。
「請不要介意,」施米特說道,「對不起,還沒請教您的尊姓大名是……」
「榮格,弗里德里希-榮格,願為您效勞……」
「請別介意,榮格先生。我們不過是想在不使任何人感到懷疑的條件下進行實驗而已。」
「請吧,」馴獸師說道,「等到需要把大象牽走時再叫我一聲就行了,」說完,他朝出口走去。
科學家們開始進行實驗。大象一點兒不走神兒,也非常聽話,它準確無誤地回答了問題,進行了計算。它所做的一切均使人感到震驚。它的回答不可能用訓練和障眼法來解釋。只能認為大象的確具有非凡的智力——幾乎和人的一樣。
施米特已經服了一半了,只不過出於固執,嘴裡還不服氣罷了。
大象顯然是聽膩了他們沒完沒了的爭論,它突然敏捷地把鼻子伸到施米特的坎肩口袋裡,把懷錶掏出來讓表的主人看。錶針已經指著12點了。然後,大象還了表,又卷著施米特的衣領,把他稍微提溜起來,穿過演出場朝出口走去。教授發了瘋似的叫喊起來。而他的同行們都笑了。榮格從通往馬廄的走道跑了出來,開始沖著大象大叫。但霍伊蒂-托伊蒂根本就不理睬他。把施米特弄到走道之後,大象意味深長地看了看留在場內的教授們。
「我們這就走,」施托爾茨既是對著大象,也是對著人說道。「請不要激動。」
說完,施托爾茨和其他教授慌裡慌張地離開了演出場。
「幹得不錯,霍伊蒂-托伊蒂,總算把他們攆走了,」榮格說道,「咱們的事還不少呢。約翰!弗里德里希!威廉!你們在哪兒哪?」
幾個工人來到演出場開始收拾:用耙子把沙子耙平,把走道掃凈,把杆子、梯子、圈和環拿走。而大象幫著榮格搬布景。但它看起來不大想幹活。它不知為什麼有點兒氣呼呼的,也許是因為在這不是時候的第二場「演出」時累著了。它在搬布景時又是打響鼻,又是搖頭晃腦,還摔摔打打。結果,它把一個布景弄壞了。
「小點兒勁,你這個魔鬼!」榮格沖著它嚷道。「你憑什麼不想幹活?自高自大啦?你能寫會算就不想從事體力勞動啦?沒門兒,老弟!這兒不是你養老的地方。馬戲團里個個都得幹活。你瞧瞧恩里科-費里。人家是享有世界聲譽的優秀騎師呢,怎麼樣,沒節目時不也穿上制服跟馬夫們一起跑龍套嗎,不也得用耙子耙沙土嗎……」
這是實情。大象也知道這事。但霍伊蒂-托伊蒂跟他恩里科-費里有什麼相干。大象打了個響鼻,穿過場子朝出口走去。
「你要去哪兒?」榮格突然火了。「站住!聽見沒有,你給我站住!」
說完,他抄起一把掃帚朝大象追去,倒過掃帚柄在大象皮粗肉厚的大腿上給了一下。榮格還從來沒打過大象。而說實在的,大象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表現出不聽話來。霍伊蒂一托伊蒂突然大吼一聲,小小的榮格不由坐到地上,兩手抱住了肚子,彷彿這一聲大吼把他的五臟六腑都震得翻了個個兒。大象回過身來,用鼻子捲起榮格,像拋一隻小狗崽子似的往上一拋,在半空接住,又是一拋一接,接連好幾次,然後把他放到地上,用鼻子捲起掃帚,在場子裡邊走邊寫:
「你竟然敢揍我!我不是畜生,我是個人!」
大象寫完,把掃帚一扔,朝出口走去。
它走過拴在拴馬樁上的馬群,走到大門口,把巨大的身軀往門上一靠,用肩頭一擠。大門禁不住這麼一撞,喀嚓一聲裂成碎片。大象自由自在地走了出去……
馬戲團的經理路德維希-施特羅姆只得度過一個不眠之夜。當僕人小心翼翼地敲了敲他卧室的門,通報說榮格有急事求見時,他已經迷糊了。馬戲團的僕役和工人都經過嚴格調教,所以施特羅姆知道,但凡不是出了什麼非同小可的事,也沒人敢在這個時候來打擾他。他披著睡衣,赤腳趿拉著拖鞋,來到了他的小小的客廳里。
「出什麼事了,榮格?」經理問道。
「出了大倒霉事啦,施特羅姆先生!……大象霍伊蒂-托伊蒂瘋啦!……」榮格的眼珠骨碌碌亂轉著攤開雙手。
「可你自己……完全健康吧,榮格?」施特羅姆問道。
「您不相信我說的?」榮格感到委屈。「我既沒喝多了也沒瘋。如果您不相信我說的,就去問問約翰、弗里德里希和威廉好了。他們全都看見了,大象從我手裡奪過去掃帚,在場子里的沙土上寫了句『我不是畜生,是個人』。然後它把我朝頂棚上拋了16下,就經過馬廄,撞開大門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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