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第七把鑰匙的那個人,我想。我們昨天晚上吃晚飯時,布蘭德聽見他走來走去的那個人。在台階下廝打時你難道沒有看見他嗎?」
「呃,我確實認為還有一個傢伙,」市長答道,「但盧說我肯定是犯神經了。」
「盧說得不對。旅館里還有一個人,如果你急不可待地想找回你寶貴的包裹,我勸你還是把他叫醒承擔責任,不要找我。」
市長沉吟著。邁克斯先生匆匆將三個房間搜索了一遍,空手而歸。
市長說:「我現在不得不承認尚蒙在鼓裡,此刻不知從何下手。但我會很快弄清事實真相的,年輕人。天黑前我要弄個水落石出,等著瞧吧。就算我一事無成,我也可以親手把你帶回萊頓,以搶劫的罪名把你投進大牢。」
「我要是你就不這麼做,」馬吉笑說,「想想看,你深更半夜在禿頭山炸開一個保險柜,這你怎麼向那些系白色蝴蝶結的人們解釋呢?」
「呃,我想這難不倒我,」市長說,「那些錢是我朋友安迪·魯特的。我正巧去旅館稍事休息,你用炸藥炸保險柜,我便抓住了你。今天我要監視你,馬吉先生。我告訴你,你或和你一夥的任何人若想從禿頭旅館逃跑,被我抓住,就等著挨揍吧。」
「別的隱士們的意圖我不清楚,」馬吉笑著說,「但就我個人而言,我準備在這裡住上幾個星期。哇!這屋裡真冷。隱士去哪兒了?他為什麼不來替我生火?」
「是啊,隱士人呢?」卡根先生說,「他的去向人人都感興趣。他一直沒露面。一點早飯的影子都沒有,我的肚子就像改革派的勝利一樣空洞無物。」
「他打退堂鼓了。」馬吉大聲說。
「懦夫,」邁克斯嘲諷地說,「他要是不是懦夫,也不會住在山頂上的木屋裡。」
「你對可憐的老彼得斯太苛刻了,」馬吉說,「不過一想到我得在冰庫里起床穿衣服,實在也怪不得你。要是火生起來多好哇——」
他對邁克斯討好地一笑。
「不過,卡根先生,你已經起床穿好了衣服。我讀過許多關於你的雜誌文章,都異口同聲地說你是大好人。你在壁爐旁邊可以找到引火物和紙。」
「什麼!」市長的怒吼似乎要把窗戶震碎。「年輕人,依你的膽量,你可以從卡內基身上騙走一條戰艦了。我——我——」他愕然地站在那裡盯了馬吉半晌,然後突然縱情大笑。「我是個大好人,」他說,「我要做給你看看。」
他走到外屋,不顧盧·邁克斯的強烈反對,立即在壁爐的灰燼中忙碌起來。當他把爐火點旺時,馬吉先生瑟縮著從另一個房間踅出來,朝他伸出一隻手。
「卡根先生,」他笑道,「你真是個大好人。」他頗有興味地注意到,市長的大鞋幾乎挨到了二十萬美元。
馬吉先生穿衣服時,市長和邁克斯茫然若失地坐在壁爐前,前者的一雙胖手交叉在一起。馬吉對他倆說,持第六把鑰匙的人已經到了。
「是個漂亮的年輕夫人,」他說,「她名叫米拉·桑希爾。」
「老亨利·桑希爾的女兒,」市長沉吟著,「我現在似乎已變得見怪不怪了。告訴你,盧,我們在山上撞上娘子軍了。」
馬吉先生用冰冷的水刮鬍子時——此舉若被禿頭山隱士看見,肯定會遭到他的奚落——把前一天夜裡發生的事又在腦海里過了一遍:在辦公室里守候電話機;美麗女子在陽台上的乞求;台階旁的打鬥;桑希爾小姐的突然出現;他卧室里的人影,以及配樓入口處的對話。這些在怪異的夜間發生的事件就像一幕幕流動的電影鏡頭,浮現在他眼前。電影尚沒有終結。他整整思索了一晚上。不久他即將站在火車站女子的面前,他必須回答她的問題。此刻藏匿在萊頓市長腳下的那筆財產,他將如何處置它呢?他一無所知。
他已準備好下樓,便拿著大衣和帽子走進套間的客廳。還沒等卡根先生開口問,他便說:
「我馬上就上山去,找我們罷工的廚子理論理論。」
「你不能離開這個旅館,馬吉。」市長說。
「去把廚子召回來都不行?我說,卡根先生,理智些。你要是懷疑我的動機,不妨跟我一起去。」
他們來到過道,馬吉先生走到走廊的盡頭,在桑希爾小姐的房間門上輕叩兩下。後者立即穿著皮大衣和圍巾閃現出來。
「你肯定凍壞了,」馬吉先生憐惜地說,「你和你的女傭到辦公室來吧,我想讓你們見一下其他客人。」
「我馬上就下去,」她說,「馬吉先生,有件事我要坦白。女用是我編造出來的。一個女子獨自外出實在令人不可思議和震驚——我不想承認我是獨身一人。這也是我為什麼不能讓你為我生火的原因。」
「沒關係,」馬吉笑說,「你會發現我們這裡的一切都很便利。等會兒我給你引見一位年長婦女——諾頓太太,她和她女兒都在這兒。請允許我介紹卡根先生和邁克斯先生。」
女子不無慌亂地略一躬身,卡根先生含混地說出一句帶「榮幸」字眼兒的話。來到辦公室后,他們看見伯爾頓教授和布蘭德先生正陰沉著臉坐在壁爐前。
「你知道了嗎,馬吉?」服飾用品商問,「彼得斯不來了。」
馬吉覺得人人都顯然把彼得斯看做了他的人,因此把隱士的罪過歸咎到他頭上。他笑起來。
「我馬上就組織一個搜索小組,」他說,「遠處好像有咖啡的味道。」
「諾頓太太出於好心,答應儘力幫一把。」伯爾頓教授悲哀地說。
火車站的女子從餐廳門走進來。無庸諱言,對於由於隱士未露面而引起的旅館里的悲觀情緒,她完全沒受感染。她眼睛里閃現著山間晨曦的璀璨班光芒。不值一提的憂愁在她眼眸深處沒有藏身之地。
「早上好,」她對馬吉先生說,「外面的空氣真凜冽。你出去了嗎?哦,我——」
「諾頓小姐——這是桑希爾小姐,」馬吉解釋說,「桑希爾小姐有第六把鑰匙,你知道。她昨天晚上到的,我們誰也不知道。」
兩個女子溫和一笑,握握手。她們交換的目光表面上看隨意而矜持,但馬吉覺得,窺測對方的社會地位、智慧、世故老練和著裝的品味盡在那一瞥中了。
「我能不能幫著煮咖啡?」桑希爾小姐問。
「等著喝就行了,」火車站的女子說,「你瞧已煮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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