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彥脫下睡衣,換上一件長及膝部的荷蘭製作的襯衣。
他從床上溜下來,打開了通向陽台的薄地窗。陽光明朗溫覆,但從窗口吹進來的空氣仍微帶寒意,站在陽台上向下俯視,可以看到山鴨和鴛鴦在草地和林木間的水池中戲游。雜木林對面一望無際的常綠灌木叢中,開滿了淡紫色的小花,宛如給大地鋪上了波斯地毯。邦彥丟掉雪茄。作了一下深呼吸。他轉回卧室,按了下嵌在桌頭板上的電鈴按紐,然後脫掉襯衣,赤身露體一絲不掛。
他的身軀結實健壯,充滿野性一條條筋肉隆起,像一匹瓢厚的賽馬。他那胸圍1腸公尺、身高180公尺、體重90公斤的身軀,既有著皮鞭似的強韌性,又不乏皮鞭樣的柔軟性,他走進卧室裡面的浴室,在淋浴器下用炙人皮膚的滾燙熱水和寒徹骨髓的冷水交替沖洗著。沐浴之後,他又對鏡剃鬚刮面。
鏡子里映出他那端正俊俏的面孔,過去那雙微含比郁閃閃發光的狠睛,歷經生活的磨難愈發變得深沉穩重了,不時還會閃現出一絲譏諷和冷酷的陰影。他那線條優美、雕塑股的嘴唇上,永遠掛著使女人們合盪神馳的甘美笑意,柔軟的波形黑髮從中分開,高高聳起。在瑞士稍許作了一下整容手術后,他的容貌變得很像個西歐人了。
邦彥洗掉臉上的肥皂沫,用俗巾擦著身體走出了浴室。
「早上好,先生。」在卧室收拾床鋪的僕人查理恭敬地向他問候道。
查理出生於蘇格蘭。現年40歲。他身材瘦小,長著一雙淺藍色的眼睛和一頭褐色的頭髮。
「早上好,查理。」邦彥無意掩蓋他那用浴巾擦得發紅的裸體,口氣輕鬆地回答道。
他從櫥拒里取出一條質地輕柔的西裝褲,和一件前開搽紐扣的棉布襯衣穿在身上。然後披上毛衣,走進樓梯邊的書房。
書房左右牆璧邊擺滿了書櫥,正面牆壁有一個石砌的璧爐,璧爐上方懸挂著狩獵擒獲的獅頭、豹皮等大動物的標本,角落裡有一個槍槍,透過鋼化玻璃櫃門,可以看見十幾支槍擺在裡面,在對面的窗檯下擺著一張大寫字檯,壁爐里認木柴熊熊燃燒,發出畢畢剝剝的聲響。壁爐前放著一把扶手椅。椅子邊的側桌上放著咖啡煮沸器,一隻直紋理的煙斗,一隻白色的煙灰缸,一份泰晤士報晨刊。在加熱的酒精燈下,咖啡在煮沸器里翻滾著。邦彥把咖啡倒進玻瑞杯中,一口氣把滾燙的咖啡喝掉了一大半。他在煙斗里裝上煙絲,從璧爐中拿起一恨樹枝燃上。他將身體埋進扶手椅里,邊抽著煙斗,邊翻看著泰晤士晨刊。邦彥是泰晤士報(它被認為是一家具有能在最重要時刻使英國運轉的力量的報紙)海外通訊部的編輯顧問。邦彥不時寫一些分析海外局勢的評論文章,但他最擅長的仍然是遠東和東南亞的問題。今天的晨刊上登載了他辛辣地指出美國在印度支那屢遭失敗原因的五千字的評論文章。
邦彥叼著煙斗,讀完了自己的文章,對其它版面也瀏覽了一下。他喝完杯中的咖啡,在壁爐上磕掉煙灰,來到走廊上。
他走下螺旋樓梯,來到裝飾著中世紀甲宵武器的客廳,老年管家托馬斯身著無尾常禮服,在此恭候邦彥。他那布滿皺紋、木無表情的臉上,嵌著一對玻璃似的灰色的小圓眼睛。
二人互道早安。托馬斯剛開始為邦彥服務時,對邦彥吃早飯時衣著隨便的樣子曾表示過不滿,看來他如令已經習慣了,不再說什麼了。
飯廳在客廳盡頭的門內。邦彥和管家在長桌的兩頭就座。僕人查理、他的妻子凱拉和兼作清潔婦、長著一頭紅髮的凱瑟琳推著銀制送飯車,送來了豐盛的早餐。他們把澆上蛋黃醬汁的熏肉、熏蚌魚、燒番茄、熱牛腿、燕麥片粥、黑麥麵包以及果告、牛奶茶等擺到餐桌上。
飯菜的味道太淡,很不合口。邦彥機械地把它們吃下去,留在英國期間,他對飯菜已不抱任何期望了。吃完早飯,邦彥飲著紅茶就英國鋁礦業股票交易,對管家口授指示,並詢問了在瑞士銀行的存款,隨後他回到卧室,打開一個衣圖,從三十幾套質地優良、做工精細的西裝中,挑選了一套深灰色的西服和一根駝色領帶。又從另一櫃櫥中取出一件淺灰條紋襯衣和一頂灰色軟帽。
邦彥把床前踏腳板上雕刻著的一朵玫瑰花推向一邊,踏腳板上現出一個空洞,裡面藏著一把小手槍,手槍全長二十厘米,比邦彥的手掌還要短,兩個槍膛上下排列,槍把很小,兩根引發機嵌人槍把內,準星和照門用的是米粒大小的銀珠,這是一種遭遇於千鉤一發之際,可在近距離上迅速射擊的手槍。
邦彥新開手槍,在上下兩個槍膛的後部填進兩發子彈,他關上機頭,又從空洞中取出一個皮手鐲樣的東西,這個皮環上有一個皮帶扣,皮帶扣里裝著一根彈簧。只要拉緊彈簧,咬合部就會鬆開。
邦彥脫掉毛衣和襯衣,用皮環把手槍固定在左臂的內側,然後穿上灰色的條紋襯衣。
他用左臂內側猛扣自己的腰部,袖管里發生了輕微的金屬聲,皮環上皮帶扣的子母扣打開了,手槍從襯衣袖口中滑落出來,掉在了邦彥的左掌中。
邦彥迅速用姆指搬起機頭,正確握好手槍,槍口朝向假想的敵人。他反覆練習了十幾次后,左手仍握著手槍,穿上西服戴上了帽子。
他拿起放在桌上的帶日曆的勞萊克斯自動金錶,把它戴在左手腕上,把銀制打火機、鑰匙掛圈和零錢等物放進上衣口袋,把雪茄煙盒放進右胸邊的內袋裡。
他打開寫字檯抽屜,取出錢包和兩支鋼筆。錢包里裝著外國人登記證和國際汽車駕駛許可證。在這兩份證件上,邦彥的國籍都是列支敦斯登公國。邦彥現在是列支敦斯登人了。
位於瑞士和奧地利之間的山國列支敦斯登,是個面積一百五十七平方公里,人口僅一萬六千的小國,這個美麗的阿爾卑斯山國實行君主制,但它的人民的生活卻安樂舒適,所得稅僅14%,財產稅為.105,國家重要財政來源之一,是向外國人或無國籍者出賣列支敦斯登國籍,每人為十萬瑞士法郎,作為稅務上的一種對策,不少實業家買下了列支敦斯登國籍。
邦彥在克拉烏蒂婭的指令下,離開日本,來到歐洲,買下列支敦斯登國籍,如果他還想得到一個爵位的頭銜,在位於義大利北部的袖珍國家聖馬利諾就可買到。
他把錢包放進右邊的內口袋,兩支鋼筆插在前胸口袋上,一支鋼筆里裝著電簡,另一支里裝著烈性催淚瓦斯。九時半,邦彥來到樓下客廳,轉到樓房左側的車庫前。車庫靠近樹林,樹林里有一個房舍。從八月十五日起就進入狩獵期了,為準備捕獵雷鳥而飼養的兩條獵狗,聽到主人的腳步聲,汪汪地叫起來。
車庫裡停著三輛汽車,一輛是供管家乘坐的老式羅瓦牌汽車,一輛是給僕人喬治夫婦使用的茅里斯牌小車,一輛是1963年生產的阿斯頓DB4大型高級豪華轎車。這是邦彥的汽車。
邦彥動作敏捷地坐到了駕駛席上,傲動右側的手拉制動器,發動了汽車。
這輛深灰色的阿斯頓DB4轎車,按照英國車輛左行的規定,制動力器在駕駛席的右邊。這種英國引為驕傲的高性能汽車寬大舒適,可同時乘坐四個男人,前面的座席可翻倒向後方。
邦彥駕著汽車駛過河口和對面的樹林。花園裡到處生長著茂密的石南屬植物,宛如一片綠色的海洋。當汽車在這綠色海洋上駛過時,不時可以看到松雞在低空飛行,把翅膀縮成鐮刀的形狀,在空中畫出一個半圓形,落到地上。青年門衛阿瑟接到管家的電話,為汽車打開了通向村子的大門。大門上掛著一塊銅牌,上面寫著「私人宅地,未經許可,不準人內」的字樣。
這裡曾是英國駐印度總督哈德里爵士的別里。哈德里死後。由其子繼承。但其子無力繳納資產稅。而把它拍賣給了伊達邦彥。
汽車一駛出大門,就來到萊恩福德村的銘地了。整個村落是以教堂和廣場為中心,由無數塊石結構的房舍組成。穿過村落,前行三公里許,就是連結倫敦和騷森德的高速公路了。汽車駛上高速公路,朝倫教方面疾駛而去。汽車穿過幾座城鎮,很快就到倫敦了。越攏近倫敦,氣候越惡劣。由於大氣診到煙霧污染,天空昏暗,太陽渾濁,瀰漫著一種騷動不安的氣氛。
汽車駛上高速公路后,不到十分鐘就抵達倫敦東北部的威斯特哈姆。汽車從這兒駛離高速公路,進入熙熙攘攘的倫敦市區。二十分鐘后,來到市中心區的維多利亞欠街,邦彥把汽車停在地鐵車站前。
邦彥步行來到車站前的布林延格·豪斯廣場。廣場附近集中了新聞出版界的建築物。泰晤士報總部就設在一座由塔形主樓和後來增建的四層側樓組成的建築物內,邦彥穿過主樓的大廳,登上昏暗的樓梯,來到左側樓的三樓。海外通訊部就設在這兒。
他敲了敲一間小房間的門,立即傳來一位女人的溫柔聲音:「請進!」
他推開房門。一位金髮碧眼的姑娘坐在打字機前沖他莞爾一笑。這陰暗的房間似乎由於她的存在而變得明亮起來。她是秘書密爾頓小姐。
「你好。孩子!你任何時候看上去都是那麼漂亮。」
邦彥伸手抬起她的下額,使她揚起瞼來,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然後坐到窗檯邊自己的寫字檯前,從寫字檯旁的電傳機的受信機中,由打字機列印的外電接連不斷地輸送出來。
「今天早晨有什麼重要新聞嗎?」他問秘書道。
「都是些乏味的消息。不過,我已經把韓國學生暴動的經過列印下來了。」
密爾頓小姐把列印好的一鑲資料送到邦彥的寫字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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