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子心中的疑雲,被風吹散了。她感到眼前開朗豁亮。義宏接著輕輕地嘆了口氣說:「想來,也可以說我老早就報了他的恩了,多年來,我一直關照他。但是,救命之恩用金錢是報答不了的啊!這可能是奇怪的感情複合體,所以,儘管討厭,我還是不能拋開不理他……」
這是心地多麼善良的人啊!悅子想著,高興地閃出了淚花。
「真對不起,我不知道這件事,剛才說了不通情理的話……其實,上一回,我就看到了你脖子上的火燒傷痕了,是那時燒的嗎?」
「不……這……」義宏有些難堪。「那以後還有一次。我再次遇到了可怕的火災,脖子的火傷傷痕是那一次得的。」
「啊……」
悅子從心底里發出了嘆息。由於兩次遇到了這樣的火災,患上極端的火災恐怖症,這又有什麼可以大驚小怪的呢?
「好……不說這些了,小池君就要來了……噢,好象來了。」
電鈴響了,義宏打開了門。悅子跟著出去,門外站著的是穿制服的警官。
「失禮了!」
警官稍稍舉手敬禮,走了進來。從旁邊無意地看著義宏的悅子又嚇了一跳。
一瞬間,他臉色突變,僵硬、呆木;放在背後的拳頭緊緊地攥著,顫抖著,聲音也變樣了:
「究意……什麼事?」
「昨天夜裡,這個樓的一層跑進了小偷。」
警宮這麼一說,義宏開始慢慢地放鬆了左手的拳頭。
「所以,特地檢查一下,這家有無被害?」
「沒有……」
「昨晚,有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或者,有沒有見到可疑的人?」
「不,沒有。」
「是嗎?百忙中打擾你們了,這一帶經常發生盜竊事件,你們千萬要多加小心。」
警官又致了舉手禮,出去了。和他擦身而進的是小池祥一和他的妻令子。義宏的臉上現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他把悅子介紹給他們。
小池祥一和義宏同齡,看來是一個精力充沛的人。他,身材魁梧,儀錶堂堂,給人的印象是,作為一個律師,他是博學多才的。
小池的妻令子,即使從女人的眼光看,也是一位令人傾倒的美人。年紀大約二十四五,穿的西服是最時髦的,好似從時裝本中剪出來的那樣。結婚戒指上的那塊寶石,也值幾十萬元。悅子覺得被他們的氣派壓下去了……
「是尾形先生的小姐……初次見面!」小池祥一以輕鬆的態度開始和悅子說話。「那是兩三年前的事了,由於一件民事訴訟,我有機會接觸了尾形先生。當時先生是原告方面的首席律師,我是被告方面的末席律師。不用說,當時是對立的,但是我對先生非常佩服。當然,像先生這樣的老練律師,我這樣的年輕人根本不是對手。」
悅子適當地寒暄著。心裡想著別的事。剛才的那一幕還在她的腦子裡盤旋著:義宏對警官的反應,異乎尋常。
坐進小池祥一的車,出發以後,悅子還在思索著這件事。
誠然,警官突然來詢問,對於心中無愧的人,情緒也會不好的,但義宏當時的動作,卻表觀出反常的畏懼。而當明白了是盜竊事件的調查時,他的緊張才有所緩和。
是不是他有犯罪的經歷呢?她胡亂猜測起來,隨即她又打消了念頭。有這種經歷的人,是不能在有名的大學當什麼副教授的。
但他為什麼又如此懼怕警官?悅子找不出解答的理由。結果,悅子對義宏的疑惑,就像一個奇怪的氣球,有時膨脹,有時收縮,變得難以捉摸了。
沒有辦法!悅子歪睨著坐在旁邊的義宏的側臉。似乎什麼地方存在著陰影,然而,無論拿多麼不懷好意的眼光看他,也無法想象他是一個壞人。
坐在前邊的小池夫婦,好象很愉快。他們盡情享受著新婚生活的歡樂。自己要是結婚後能像他們一樣幸福就好了。悅子想著,心裡感到一種不可言狀的不安。
十二月十九日下午七時左右,悅子和義宏來到赤坂的一家叫作「香華園」的中國飯館里。兩人平靜地對面而坐。悅子想,今天似乎不會發生什麼使人煩惱的事了,這麼靜靜地坐著,感情的細流默默地潛入各人心間,她感到幸福重新回到了她的懷抱。
可是,當他們要離開飯館時,又發生了一件出乎意料的不愉快的事。只是這回臉色變了的不是義宏,而是悅子。
悅子抬頭,看到兩個人一起走進飯館,一個是穿著禮服的六十歲左右的老人,另一個就是通口哲也。她的心不由得一沉。
哲也好象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悅子,在門口停了一下。用銳利的目光朝這邊掃視。悅子趕緊閉上了眼睛。當然,要是在別的時候,她是不至於這樣緊張的,只是因為今早在電話中,悅子編造了個似乎有理的借口,要通口將今晚的約會改為明天。誰知這會兒又偏偏被他撞見了呢!自己現在真像是現行犯被人抓住了……
哲也一定是深為氣憤的。他可能會走過來,在譏諷的寒暄之後,問對方的男性是誰吧。接著,他可能會將一切全盤都告訴父親。
悅子閉著眼睛想著,現在一點辦法也沒有了。由它去吧!她惴惴不安地睜開眼睛。
哲也似乎猶豫不決地盤算什麼,終於下了決心,一步一步向這邊蹭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剎那間,事態又向奇異的方向發展了,悅子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和哲也同來的老人喊著:「義宏,這不是義宏嗎?」他瞪大眼睛朝這邊走來。
義宏慌慌張張地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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