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面》 - P2

 裸面

 西德尼 謝爾頓 作品,第2頁 / 共5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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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脫光衣服,沐浴了半小時,用一條毛巾裹住渾圓柔軟、充滿性感、光燦燦的身子,走出浴室。醫生已經在床上放好了一套睡衣褲。她會意思地一笑,沒去理睬,扔掉毛巾,慢悠悠地踱進起居室。他不在。她順著通向書房的那扇門望去,見他安閑地坐在一張寬敞的書桌旁,桌上懸挂著一盞老式辦公燈。房內的書籍塞得滿滿的。她竄到身旁,親親他的脖子,低聲說道:「老爺子,快來吧,我等不及了,你還在那磨蹭什麼呢?」

他若有所思地凝視了她一秒鐘。「你還沒倒霉夠嗎?」他輕言輕語地問她,「生下來是個黑人,這由不得自己。可是,誰告訴你非當一個逃學、吸大麻、十六歲就拉客的妓女呢?」

她愣住了,尋思是不是自己講錯了話。他大概需要一點刺激,所以才故意賣關子激她吧?要不然,他就是一個道月先生,想先為她的黑屁股祈禱一番,讓她悔過自新,然後再跟她睡覺。她又挑逗了一次。他輕輕地掙脫開,讓她坐到一張沙發上。卡洛爾從來沒有這樣困惑不解。這小子看上去也不象是個搞同性戀的男人呀!不過,這年頭也難說呀。「你喜歡玩什麼花樣,乖乖?告訴我,我給你。」

「聊聊吧。」他說。

「你是指談話?」

「不錯。」

他們整整談了一夜。這是卡洛爾一生中最奇特的一夜。史蒂文斯醫生從一個話題轉到另一個話題,開導她,測試她,問她對越南戰爭、對種族歧視、對大學學潮有什麼看法。每當卡洛爾覺得領會了他的意思,找到了答案時,史蒂文斯就扯到另一個題目上去。他們既談論卡洛爾聞所未聞的事,也聊一些她最熟悉的玩意。此後幾個月,她經常失眠,竭力追憶那些改變了她的生活的話語、觀點和神秘的詞句。以往,這簡直是不可設想的,她從來沒聽過什麼高深莫測的字眼。史蒂文斯醫生的方法很簡單——交談,真心實意的交談。從來沒人這樣做過。他把她當作人對待,當作平等的人,傾聽她的意見,體諒她的心情。

交談中,她突然意識到自己還裸著身子,一絲不掛。她走向卧室,穿上睡衣。他跟著進來,坐在床沿又談了一陣子。他們談到毛澤東,談到呼拉圈舞,談到口服避孕藥,還談到男女同居,生兒育女,卻一輩子不結婚的事。卡洛爾談出了自己一生中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的事,告訴他那些深藏在自己下意識之中的秘密。最後,她睡著了,全身空蕩蕩的,好象剛動過一次大手術,把體內的毒汁全排掉了。

城市假期 Amocity!

  

吃罷早飯,他遞給她一百美元。

她猶豫了一陣,躊躇地數道:「我撒謊了,今天不是我的生日。」

「我早知道了。」他咧嘴一笑,「不過,咱們可別讓法官知道。」接著,他又用另一種口吻說:「你收下這筆錢,走出這幢樓,不會有任何人找你的麻煩,直到下一次再落到警察手裡。」他停了一會兒,又說:「我需要一名門診接待員,你正合適。」

她看著他,不相信這是真心話。「你拿我開心吧,我連速寫或是打字都不會呀!」

「回學校念書去,你就會了。」

卡洛爾看了他一會兒,激動地說:「我從來沒想過再讀書,聽起來倒是挺新鮮的時髦呢。」她真巴不得抓上這一百塊美元,趕快溜出這套公寓,鑽進哈萊姆地區歹徒們經常光顧的菲什曼雜貨店,叫她那幫難兄難弟、窮姐貧妹們開開眼界,見識見識。

一走進菲什曼雜貨店,就好象從未離開過一樣。還是那一張張愁容滿面的臉盤,還是那憂鬱低沉的嘰嘰喳喳。她又回到老家了,只不過醫生的公寓仍在腦際中迴旋。這天壤之別,不是由於傢具和擺設造成,而是公寓內的潔與靜。它象是另一個世界的一座小島,他給了她一張登島的護照。

卡洛爾自己也感到驚訝費解,她竟然報名註冊上了夜校。她離開了舊居,離開了那布滿鐵鏽的臉盆,那散了架的廁所,那破爛的綠色窗帘,還有那張笨重的鐵床——她騙人耍把戲的地方。

她接回親生的父母,上學其間的費用由史蒂文斯醫生接濟。她以優異成績念完高中。醫生參加學校畢業典禮時,她眼裡閃出自豪的光——有人相信她的價值,她成了有作為的人。白天,她在納蒂克家幹活,晚上去夜校學習當秘書。學業完畢后,她給史蒂文斯當接待員,自己可以掏錢租公寓了。

四年來,史蒂文斯醫生對她的態度一直象頭一晚那樣既嚴肅又客氣。她等著他暗示自己該幹什麼,該成為他的什麼人。最後,她才明白,醫生一直把她當做一個人對待,他所乾的一切僅僅是為了幫助她充分發揮自己的才能,實現真正的人生抱負。每當她遇到為題,他總會抽出時間與她商討。最近,她打算把自己與契克的關係告訴醫生,請教應該如何大夫契克的要求,可是又一拖再拖,猶豫不決。她希望史蒂文斯醫生因她而自豪。她巴不得能為他干點什麼,跟他睡覺,為他而死……

而現在,卻冒出兩個從兇殺處來的傢伙,要見醫生。

麥克銳佛不耐煩了,問道:「怎麼樣,小姐?」

「醫生有指示,接待病人時,不準打擾他。」她注意到麥克銳佛眼中的表情,又說,「我給他掛個電話吧。」她拿起話筒,按一下內聯電紐。半分鐘后,電話里傳來史蒂文斯醫生的聲音:「喂?」

「來了兩個偵探,想見您。他們是兇殺處的人。」

她滿以為醫生會改變說話的腔調……緊張……恐懼。可是,什麼變化也沒有。「讓他們等著。」他說完就掛上了聽筒。

她腰杆子一下子硬了起來。他們可以使她驚慌失措,但永遠不可能讓她的醫生失去冷靜。她抬頭用挑戰的口吻說:「你已經聽見他說什麼了。」

「病人在裡面還要呆多久?」那個年輕一點的偵探問。

她瞟一眼桌上的鐘,答道:「還有二十五分鐘。這是今天最後一位病人了。」

兩個偵探交換目光。

「等吧。」麥克銳佛嘆口氣說。

他們坐下來。麥克銳佛注視打量著她,說:「你看上去好眼熟呀!」

這話不假,他在試探她呢。「你知道大夥是怎麼說的——人人都長得一樣。」她答道。

剛過二十五分鐘,醫生私人辦公室通往走廊的邊門嘎地一聲響了。幾分鐘后,接待間的門開了,賈德-史蒂文斯醫生走出來。他看見麥克銳佛時愣了一下,說:「我們見過面。」但他記不得是在何處。

城市假期 Amocity!

  

麥克銳佛毫無表情地點點頭:「不錯,見過……我是中尉麥克銳佛。」他指著安吉利說:「佛蘭克-安吉利偵探。」

「請進。」賈德同安吉利握握手。

卡洛爾目送他們走進醫生私人辦公室,並關上房門。她竭力把眼下的事串到一起:那個偵探頭目似乎對史蒂文斯醫生抱有敵意,這大概是他天生的護身符吧。誰知會發生什麼事呢?天曉得!眼下只有一件事是確實無疑的——身上這套衣服太臟,該送去洗了。

賈德的房間布置得象法蘭西鄉村別墅的起居室。室內沒有辦公檯,卻安放了舒適的沙發,配上茶几,點綴著貨真價實的古式燈盞,摹制的古式地毯巧奪天工,罩上緞子的長沙發安祥地躺在一角,盡頭有一扇便門通往走廊。麥克銳佛發現牆上沒有掛任何文憑證書。來之前,他調查過醫生的資歷。要是他願意的話,他完全可以用各種文憑和證書貼滿四壁。

「我這是平生頭一遭進到精神病醫生的辦公室。」安吉利說,房間的擺設打動了他,「我的房間能象這兒一樣就好了!」

「這是為了鬆弛病人的神經。」賈德說,「順便提一句,我是精神分析學家。」

「對不起,」安吉利問,「這兩者有何區別?」

「區別在於一小時可以撈五十塊美金,」麥克銳佛接道,「帶來的後果是我那位同事再也無法動彈。」

同事!賈德突然想起來往事。大約四、五年前,在一次搶劫酒店的衝突中,麥克銳佛的一位同事被打死,他自己受傷。一個名叫阿姆斯的兇手被逮捕了。阿姆斯的辯護律師以被告神經不正常為理由,替他開脫罪責。作為精神病專家,賈德檢查了阿姆斯,並出庭作證。他發現被告患有晚期麻痹性痴獃、症,已經神經失常,無可救藥。由於賈德的證詞,阿姆斯免於一死,被送進了瘋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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