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洛對我點點頭。
①法語:我的朋友。——譯註。
「你瞧,你一下子就碰到了絆腳石。為什麼多布勒爾夫人(為了清楚起見,我姑且這樣稱呼她)要殺害雷諾先生呢?
我們可找不到一絲動機呀。他的死對她沒有好處,因為這樣一來,她既當不成情婦,訛詐犯也當不成了。沒有動機,就不會有謀殺。那第一起兇殺可不一樣——那次我們可有一個有錢的情夫等著接過她丈夫的衣缽吶。」
「金錢不是謀殺的惟一動機。」我表示異議。
「對,」波洛平心靜氣地表示同意。「另外還有兩個動機。
一是crimepassionnel①;而第二種是較為罕見的,那是為了一種主張而進行謀殺,這種情況往往是由於謀殺者的精神失常。殺人狂和宗教狂就屬於這一範疇。可是這一點,在本案件中我們可以排除掉。」
「可是crimepassionnel呢?這你能排除嗎?如果多布勒爾夫人是雷諾的情婦,如果她發現他的愛情逐漸冷淡下來,或者說如果有什麼引起她的妒忌,難道她不會一時怒火燃燒而對他下毒手嗎?」
波洛搖搖頭。
「如果——請注意,我說如果——多布勒爾夫人是雷諾的情婦,他還沒有時間來得及厭棄她哩。而且不管怎麼說,你沒有摸清她的性格。這個女人在感情上可會偽裝吶。她是個不同尋常的演員。可是,對她作冷靜的觀察,她的經歷正好證明她的外表完全不是這麼回事。我們不妨審查一下她的經歷,她的一生為人,她的動機、行動無一不是冷酷無①法語:為情慾所驅使的犯罪。一一譯註,情的,無一不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她暗殺她的丈夫,不是為了要同她那個年輕的情夫結婚。那個美國闊少卻是她的目標,儘管她對他可能根本毫無情感。如果她犯罪的話,那總是為了有利可圖。可這兒卻無利可圖。再說,挖那墓穴又作何解釋?那可是男人乾的呢。」
「她可能有同謀。」我不願意放棄自己的主張,這麼試探著說。
「我來談談另一個反對意見吧。你提到過,兩起案件有相似之處,我的朋友,相似在哪裡呢?」
我悄然地向他乾瞪眼。
「噯,波洛,這是你自己說的!什麼戴面具的傢伙呀,『機密』文件等等。」
波洛淡談一笑。
「我請求你別生這麼大的氣。我什麼也不否認,這兩個故事的相似之處不可避免地把這兩起案件連結在一起了。
可是有些奇怪的情況需要想一想。告訴我們這一故事的不是多布勒爾夫人——要是她的話,那麼一切都萬事大吉了——而是雷諾夫人。那麼難道她與多布勒爾夫人串通一氣嗎?」
「我不信,」我緩緩地說,「如果真是這樣,那她真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演員啦。」
「喏,喏,」波洛忍不住地說,「你又感情用事,不講道理啦。要說犯罪的人必須是個獨一無二的演員,那麼就把她算作是這麼個演員吧。但是,是不是必須如此呢?根據幾個理由,我認為雷諾夫人並未與多布勒爾夫人串通一氣,有些理由我已經給你敘述過了。其它理由是不言自明的。因此,排除了這一可能性后,我們已很接近事實的真相,而事實的真相往往是非常離奇有趣的。」
「波洛,」我叫道,「你還知道些什麼?」
「Monami①,你得歸納出自己的結論。你已『掌握了事實』,集中你的灰色細胞,像赫爾克里?波洛那樣地進行推理,可別像吉羅那樣。」
「可是你能肯定嗎?」
「我的朋友,我在很多方面是個糊塗蟲,但是我最後是看得清楚的。」
「你一切都知道啦?」
「我已經發現雷諾先生要我發現的東西。」
「你知道誰是兇手?」
「我知道一個兇手。」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們談的有些自相矛盾。這兒發生的不是一起案件,而是兩起。第一起我解決啦,第二起——ehbien②,我得承認我還沒有把握!」
「可是,波洛,我想你說過棚屋裡的那個人是自然死亡的。」
「喏,喏!」波洛不耐煩時,總喜歡這麼喊。「你還不理解。
可能會發生一樁罪行,但沒有兇手,可是犯兩樁罪行的話就①法語:我的朋友。—譯註,②法語:好吧。一譯註。
一定有兩具屍體。」
他這麼語無倫次,實在怪,我不免焦急地望著他。但是他看來完全同平時一樣。突然他站起來走到宙前。
「他來啦。」他說。
「誰呀?」
「傑克?雷諾先生。我派人送了一張字條到別墅,請他上這兒來一趟。」
傑克?雷諾的出現改變了我的思路。於是我問波洛,他是否知道在出事的當晚傑克?雷諾在梅蘭維。我原想抓住我那精明的小個兒朋友的漏洞,可是他像往常一樣無所不知。原來他也在車站打聽過了。
「無疑地,黑斯廷斯,這不是我們有先見之明。那了不起的吉羅可能也去打聽過啦。」
「你不以為……」我說著,又頓住了,「啊,不,這太可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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