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裏的陌生人》 - P13

 鏡子裏的陌生人

 西德尼 謝爾頓 作品,第13頁 / 共5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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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扦比退後一步,以避開她的呼吸。

「我要和我的一位老朋友開個玩笑,我希雀你能給克里夫敦-勞倫斯的秘書打個電話,告訴她,你是薩姆-戈爾德溫的秘書,井告訴她戈爾德溫先生希望勞倫斯先生能出席今天晚上的表演,欣賞一下出色的新的喜劇節目。售票處那裡已經準備好了票。」

卡倫看了他一眼,說:「耶穌啊,坦納老夫人會不願意的。你知道,她從來不允許外人出席實習班的表演。」

「請相信我,不會有什麼問題。」他拉住她的胳膊捏了一下。「今天下午你很忙嗎?」她上鉤了,呼吸有點緊張。

「不——不忙,如果你想干點什麼的話。」

「我是想千點什麼。」

三個鐘頭之後,高興得發狂的卡倫撥了這個電話。

禮堂里坐滿了各班級的演員和他們的客人。但是,托比唯一注意坐在過道座位第三排的那個人。

托比心裡很發慌,害怕他的這條計謀失敗了。可以肯定,象克里夫敦-勞倫斯那樣聰明的人,會一眼看穿這種詭計的。但是,他沒有看穿。他坐在那兒了。他來了。

城市假期 Amocity!

  

現在,一個男孩正和一個女孩在舞台上,表演《海鷗》中的一場戲。托比希望,他們不至把克里夫敦-勞倫斯趕齣劇場。這場戲終於演完了,兩個演員向觀眾鞠躬謝幕,離開了舞台。

該托比上場了。阿麗思突然出現在側廂中,站在了他的身旁。她小聲對他說:「祝你交好運,親愛的,」她可不知道,讓他交好運的人正坐在觀眾席中呢。

「謝謝,阿麗思。」托出暗自作了個祈禱,挺起肩膀,從座上一躍而起,向台上走去,同時帶者孩子氣地向觀眾微笑著。

喂,我叫托比-坦波爾。你們大家是不是也會停下來想-想自己的名字?我的父母親幹嘛給我們起這麼一個名字呢?其實這是每個人都想滿足的一種慾望,它是一件數人興奮的事-我就問過我媽媽,為什麼叫我托比。她老人家說,「我把你生下來,看了你一眼,『托比!』就是這樣!」

他的表情很逗人,站在舞台上顯得那麼天真。但目光中卻流露出一種渴望成功的神情。觀眾都很歡迎他。他講的笑話簡直「沒治」了,什麼都說。不管怎麼說都沒事,觀眾照樣歡迎。不過看得出他對人們的表情是敏感的,以至觀眾都想保護他,用掌聲和笑聲保護他。這一切就象是愛的贈意,這種愛向托比湧來,使他興奮得難以自持。不一會兒他成了愛德華-G-羅賓遜和吉米-卡格尼了。卡格尼說,「你這個下流胚,大流氓!你以為你在向誰下命令呀?」然後羅賓遜說了:

「向你,向你這個還不夠大流氓的小流氓下命令。你看我留的這種髮型了嗎,我是上等人。你算個屁。你知道這叫什麼嗎?」「當然知道了,這叫討人厭的浪蕩鬼,呸,你算哪門子的上等人呀?」

一陣鬨笑。觀眾很崇拜託比。

一會兒勃加特又在那兒吼叫了,「要不是我的嘴唇粘在我的牙上了,我說行么也要啐你一臉唾沫,小流氓。」觀眾簡直著了迷。

一會兒托比又學起彼得-勞爾的樣子,給大家繼續講:

有一次我看見一個小姑娘正在屋裡玩那個東西。我一下激動起來了,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回事,反正沒辦法。於是我偷偷溜進她的屋裡。我使勁和她套近乎,兩個人越來越友好。最後這個傻姑娘的那個「玩意兒」就讓我待弄壞了。

一陣大笑。他左右搖擺著。

他轉而又表演勞雷爾和哈代。這時他看見觀眾里一陳騷動。他伸臉一看,克里敦-勞倫斯正向劇場外面走去。

這一晚的其餘部分,托比只覺得一片模糊。

演出結束之後,阿麗思-坦納走近托比。

「你真了不起,親愛的!我——」看著阿麗思,他簡直受不了;別人看著他,他也受不了。他想獨自承受他的悲傷,以緩解他那撕裂心房的巨痛。他的夢景破滅了。他得到了機會,但又失去了。克里夫敦,勞倫斯走了,他甚至沒等他演完就走了。克里夫敦-勞倫斯是一個賞識才華的人,是為最好的演員辦事的專業人員。如果連勞倫斯都認為托比什麼才幹也沒有……他感到胃裡很不舒服。

「我去散散步。」他對阿麗思說。

他順著瓦因大街往下走,走到了高爾沃大街,走過了哥倫比亞影片公司,走過雷電華影片公司,走過了派拉蒙影片公司。所有的大門都鎖著。他又沿著好萊塢大街往下走,一抬頭看見山上那個頗有諷刺味的標誌,「好萊塢」。事實上,並沒有一個地方叫好萊塢。那是人們心靈中存在的一塊領地,存在的一個夢幻。它誘使成千上萬正常的人來到這個令人利令智昏的地方——為了一心想當個明星。「好萊塢」已成為實現種種奇迹的大磁石,成為用美妙的憧憬,實現夢想的魔女歌聲去引誘人們墮入其間的陷阱,然後再把他們毀掉。

托比在街上晃蕩了一整夜,考慮他今後一生的路該怎麼走。他對自己失去了信心。他感到無根無蒂,飄忽不定。因為他從沒有想過,除了從事娛樂工作外,還可以幹些什麼。如果這一行,他沒辦法幹了,那麼剩下的只有另謀那些單調乏味的工作了。而那些工作將禁錮他的才能,使他默默終此一生。無名氏先生,沒有人知道他是誰。他回想起那漫長的、憂悶枯燥的歲月,回想起數不清的無名城鎮中孤寂的生活,回想起為他叫好的那些觀眾,以及為他而開心大笑並且愛他的人。

想起這一切,托比哭了。

他哭他的過去,更哭他的未來。

他哭得傷心極了,因為他已沒路可走了。

當托比回到了他與阿麗思同住的那間帶陽台的灰墁的白色平房時,天已經亮了。他走進了卧室,低頭看著阿麗思正在熟睡的身形。他曾經認為,她是他通向天國的啟門人。看來她不願為他這樣做。他應當離去了。但他不知道往那裡去好。他已經快二十七歲了。尚毫無前途可言。

托比躺在沙發上,精疲力竭。他閉上了雙眼。清晨的嘈雜聲正在喚醒這個城市。城市裡這種恬靜而又擾人的晨音,似乎處處都一樣。它使他想起了底特律。想起了他的母親,她正站在廚房裡,給他烙蘋果餅。他又聞到了他母親身上那奇妙的、帶有麝香的味兒了,還有奶油煎蘋果的香味兒。她正在那裡對他說,上帝要你成為一個有名的人。他獨自站在一個巨大的舞台上,聚光燈打得他眼花練亂。他拚命想著他的台詞。他想說話,但怎麼也說不出來。他惶恐極了。這時觀眾中忽然發出一片喧囂聲,透過那令人刺目的燈光,托比看到觀眾一個個地離開了他們的座位,奔向舞台。他們向他襲擊,他們要殺死他。觀眾的愛變成了恨。他們把他包圍起來,爭著搶他。他聽到他們大聲暖嚷著:「托比!托比!托比!」

城市假期 Amocity!

  

托比猛地一跳,醒了。他心裡仍然很害怕,口乾舌燥。阿麗思-坦納正伏在他的身上,搖晃他。

「托比!電話。克里夫敦-勞倫斯打來的。」

克里夫敦-勞倫斯的辦公室設在貝弗利大街的一座雅緻的小樓里,在威爾夏的南面。雕花的護牆板上,懸挂的都是法國印象派的繪畫。在暗綠色大理石壁爐的前面,放著一張沙發。幾把古色古香的椅子,圍在一張精緻的茶桌的周圍。這些擺設,都是托比從來沒有見到過的。

一位模樣不錯的紅頭髮秘書來倒茶。「喜歡這種茶嗎,坦波爾先生?」

坦波爾先生!「請放一塊糖。」

「好的。」她微微一笑,走出去了。

托比並不知道這種茶是特殊混合品種,是從福特納姆和梅森進口到美國,也不知道它是用愛爾蘭伯里克泉水沏的,他從知道這種茶味道妙極了。事實上,這個辦公室里的一切,都是上等的,尤其是那位矮小精悍的人。這個人正坐在回手椅子里打量著他。克里夫敦-勞倫斯比托比所想象的要矮小一些,但是,他卻有一種運籌帷幄的上司鳳度。

「您能來看我的表演,真說不出我有多麼高興,」托比說。「不過我感到非常抱歉,因為我不得不那麼做……」克里夫敦-勞倫斯把他的頭向後一仰,大笑起來,「想騙我?昨天我和戈爾德溫一起吃的午飯。昨天晚上我所以去看你表演,是因為我想看看你的才能是不是和你的神經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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