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員是個二等兵,看樣子不到十八歲,處於休克狀態,大汗淋漓,呼吸困難。阿什利醫生摸摸傷員脈搏,跳動非常微弱。他轉身問送傷兵來的護理人員:「怎麼受的傷?」「讓人在胸脯上捅了一刀。」「檢查他的肺部是否萎陷,」他對護士說,「胸部x光片,三分鐘內洗出來。」
道格拉斯-史奇福觀察到病人頸靜脈已隆起,對愛德華說:「靜脈擴張,心包估計刺破。」這意味著保護心臟的包膜已充血,壓迫心臟,使之無法正常跳動。
量血壓的護士驚叫:「血壓急速下降!」心電圖跳動遲緩。病人生命垂危。
一個護士拿著胸片急忙走進來,愛德華一看,說道:「心包膜充血填塞。」心臟果然有洞孔,肺部已經萎陷。
「插管擴胸!」他的語調平靜,然而充滿緊迫感,「叫麻醉師來,立即開胸,把管子插進去!」一個護士把氣管插管遞給史奇福醫生,愛德華-阿什利對他點頭示意:「馬上插。」
道格拉斯-克奇福小心翼翼地把氣管插進昏迷傷員的氣管,管子一端接著袋子。史奇福有節奏地擠壓袋子,給傷員肺部輸氧。
心電圖儀跳動更加緩慢,曲線開始變成直線,死神的氣息來到房間。
「他死了。」
已經沒有時間把傷員推到手術室,阿什利醫生當機立斷:「立即開胸!手術刀!」愛德華接過手術刀,立即剖開傷兵的胸膛,沒有血液濺出,因為血液已經淤滿心包。「牽開器!」他接過儀器,塞進傷員胸口,拉開肋骨。「剪刀!讓開點!」他湊近身子,以便手夠著心包膜。
剪刀剛一伸進去,淤積在心包膜內的血液飛噴而出,將他和醫護人員全身濺滿。伸手直接按壓心臟,心電圖開始跳動,脈搏出現,左心室頂有一刀口。
「送手術室!」三分鐘后,病人已躺在手術台上。「輸血!一千毫升!」沒有時間驗血型——於是,任何人都可以輸入的o型血,滴灌進傷員的血管。輸血開始后,阿什利醫生道:胸管!」護士遞給他。
史奇福醫生開口:「我來完成手術,你去換換衣服。」愛德華-阿什利醫生的手術衣血跡斑斑。他看看監視儀,心臟跳得堅定有力。「謝謝。」愛德華-阿什利醫生洗澡更衣,然後開始著手寫醫療報告。
這間辦公室布置得讓人賞心悅目,書架上排列著大部頭醫學著作,還有體育比賽的獎品。房間內有一張辦公桌,一把安樂椅,另有一張小桌,配有兩把直背椅。牆上則掛著裝幀精緻的文憑,開業證書等。剛才經歷的那番緊張,使他身體感到僵硬疲勞。與此同時,他的情慾出現,大凡大手術后,他都有這種要求。這是因為同死神進行了面對面搏殺,從而使生命力得到放大。一位精神病醫生曾這樣向他解釋過,做愛,是自然界延續生命的保證。
管它什麼原因,愛德華反正現在真希望瑪麗就在身邊。他把煙斗從煙斗架上取下,點燃,躺在安樂椅上,伸開雙腿,思念瑪麗,這使他有些內疚。明明是他讓瑪麗拒絕了總統的好意,還好意思說自己的理由正當。愛德華內心承認,這其中還有一點私貨,那就是嫉妒。我的行動活似一個被寵壞了的小鬼。假如總統讓我擔任這個職務,情形又是怎樣呢?我可能會歡喜得蹦得老高!天啊,我真正想的是,瑪麗應永遠待在家裡照料我和孩子們。我真是條大男子主義沙文豬!他坐在那裡靜靜地抽煙,心中咒罵自己。太遲了,他懊惱地想,我得想辦法補償她。我要悄悄地安排今夏去巴黎、倫敦旅行,讓她感到著實意外。說不定還要帶她去a國逛逛,度一次真正的蜜月。
青翠欲滴的連綿山丘,簇擁著江克欣鄉村俱樂部,那是一片三個層次的石灰岩建築群。它有一片十八洞的高爾夫球場,兩處網球場,一個游泳池,一處酒吧和一間大餐廳。餐廳的一端是一處巨大的壁爐。樓上是撲克間,樓下則是衣帽間和更衣室。愛德華的父親和瑪麗的父親從前都是俱樂部成員,他們從小就跟隨父母到這裡來玩耍。小城彷彿是個關係緊密的大家族,鄉村俱樂部則是這種聯繫的象徵。
愛德華夫婦到達俱樂部時,天色已暗,餐廳僅有稀稀拉拉的幾個客人。即使如此,當瑪麗一坐下,那些客人還是開始了竊竊私語。好在瑪麗對此習以為常。
愛德華望著妻子:「有些後悔嗎?」
「當然令人嘆惋。任何一個人,看見海市蜃樓的迷幻景象無情消逝,美好的夢想變為泡影,都會扼腕長嘆。如果我天生就是公主,一個百萬富翁,如果我因治癒癌症而獲諾貝爾獎,太多的夢想了……」瑪麗一笑置之,「親愛的,我才不買後悔葯呢,他們請我出任大使仍是一種僥倖,我才不想扔下你和孩子。」她撫摸丈夫的手。「沒有懊惱,我謝絕他們的好意,心裡實在。」
愛德華弓身朝她耳語:那麼,我將給你一種你無法謝絕的『好意』。」「行呀。」她會意地笑了。
在他們結合之初,兩人的愛情熾如烈火,他們奉獻著生命的精力,讓相互的身體需求獲得最大的滿足。隨著光陰推移,他們做愛更加纏綿,但依然熱情難抑,分外甜美。
他們回到家,緩緩脫衣上床。愛德華把瑪麗摟緊,輕輕撫摸她的身子。瑪麗興奮地叫:「太妙了。」兩人靈肉相融,愛德華緊緊擁抱瑪麗。
「親愛的,我愛你。」「我更愛你。晚安,我的愛人。」
凌晨三點,電話鈴聲大作,愛德華睡眼矇矓地抓起話筒,「喂!」
一個女人焦急地說:阿什利大夫?」「是我。」「皮特-格里姆斯心臟病發作,他痛苦得要死,極其危險。我毫無辦法。」
愛德華翻身坐起,使勁眨眼驅除睡意。「別動他,讓他靜躺,我在半小時內趕到。」他放下耳機,溜下床穿衣。
「愛德華……」他看見瑪麗雙目半睜:「什麼事?」「沒事,睡你的吧。」「回來就叫醒我,」瑪麗喃喃說道,「我還想你呢。」愛德華咧嘴一笑:「我馬上趕回。」
五分鐘后,他已驅車行駛在通往格里姆斯農莊的路上。他順老邁爾福特路下山,駛向傑-希爾路。這是極其陰冷的清晨,西北風把氣溫刮到零度以下。
愛德華打開汽車暖氣,一邊開車,一邊尋思在離家前呼喚一輛救護車就好了。
皮特-格里姆斯前兩次都說是心臟病發作,結果診斷為出血性潰瘍。算了,還是先檢查檢查為妙。
他的車子開到第18號公路,這條公路有雙車道,橫穿江克欣城。
全城都在沉睡之中,所有房屋都在凜冽的寒風中瑟瑟發抖。愛德華駛過第6大街,拐彎進入第57號公路,朝格蘭德雅爾廣場駛去。
在赤日炎炎的夏日,他曾無數次往返於這條路上。此時彷彿又嗅到了空氣中瀰漫著大草原的玉米和穀草的甜絲絲的清香。那時公路兩側堆積著收穫后的干鬆鬆的穀草,三角葉楊、雪松和俄國橄欖,形成黑森森的林帶,旌旗般伸向雲天。田野里飄著雪松被焚的氣息,這些倒霉樹長得太快,快得抑制穀物生長,因而要定期燒掉一些。
在寒冷凄涼的冬日,他也無數次來回奔駛在這條路上,大地冰封,輸電線垂著冰掛。遙望村落的煙囪,橫曳一帶寒煙,這是一種使人振奮的孤獨之旅才有的感覺。他在黎明前的黑暗中,眼見田疇林木在車窗外向後默默飛逝。車行似箭,輪子在路面不斷地打滑。
他腦海中浮現出一幅圖畫:瑪麗蜷縮在溫暖的床上,靜靜地等他,回來時叫醒我,我還想你呢。多幸福啊,我要讓她得到一切。愛德華向自己保證說。我要讓她享受任何一個女人都無法企及的蜜月愉快。
前面是第57和第77號公路的交會點,那裡豎著一個停車標誌。愛德華在第77號公路拐彎,準備駛入交叉路口。一輛汽車不知從何處閃電般衝出,他只聽見馬達突然轟鳴,自己的小車被迎面而來的車燈強光罩住。他看清這是一輛軍用五噸大卡車,迎頭壓頂撞來。最後傳入他耳膜的,是他自己的驚叫。
第18章
在納伊鎮,正是星期天,教堂鐘聲悠揚,餘音在寂靜的空中繚繞。一輛滿是塵土的雷諾牌小車駛過馬林-格羅沙居住的別墅大門,憲兵們誰也沒有注意它。
安吉爾慢慢開車,但沒有慢到引起懷疑的程度,他把一切都偵察清楚了。
兩個衛兵把守大門,一堵高牆,肯定架有電網。別墅裡面,一定安裝有探測器、感測器和警報器。要襲擊這座別墅,需要整整一隊人馬,但我卻能單槍匹馬,如同出入無人之境。安吉爾想得開心。因為我是天才,馬林-格羅沙無非是殭屍一具。我今天已是金玉滿堂,如日中天。倘若母親活到今日,該多麼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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