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喝酒了嗎?」
「不,因為她要駕駛汽車,喝的是果子汁。」
我和他的問答到此結束。如果這樣就足以證明她不在犯案現場的話,其它就沒什麼可問的了。
六
律師聽了我的彙報,顯然吃了一驚。他那肥胖的身軀好象泄了氣似地萎縮下來。當然,實際上是不會萎縮的。可是從他並沒有說些引以為得意的挖苦話和責罵話來看,好象他由於某種原因身體突然萎縮下來了。
「我還以為她是最有嫌疑的人呢。因為再沒有懷疑的人了。」
他連說話的聲音都很微弱了,使我也感到好象很難過。
「好,你再努一把力吧!」
雖說努力,可是她並不在犯案現場的證明業已成立,我還有什麼辦法呢?話雖這麼說,既然取得人家的報酬,也不能呆在辦公室里睡午覺。無可奈何,我只好開著即將報廢的「國民牌」摩托車往來於王子的現場和善福寺的公寓大樓之間查看,或是在善福寺公寓大樓附近的酒店和她的房間之間徒步來迴轉轉。
這樣,偶然間我發現了一個奇妙的事情,同時,使我想起了日本紙牌上寫的一句諺語。「常在外面走,也有好運氣。」那時,我的車正是油快用完的時候,來到公寓大樓附近的加油站停下。我趁加油的時間洗了冼手,顧便擰開水龍頭喝口水。當時梅雨季節已過,在烈日之下行車,嗓子很乾渴。路旁的冷食亭里放著很多冷食品,好象在頻送秋波似地引誘著我。可是,在真正感到渴的時候,即使有點漂白粉味,冷水還是好喝的。
滿滿的一玻璃杯水,我一飲而盡。溢出來的水從嘴角流向下頸,濕了襯衣。對於汗漬漬的身體,這種清涼勁兒使人感到很舒服。我又一口氣喝下了第二杯,全身才感覺舒暢。
「啊,真好喝!」
正在這時,我產生了一種奇妙的靈感。對我來說,這是很少有的事,但在故事中,那些著名的偵探都曾閃現過這種靈感。
昨夭,那位茶道大師說過,水裡有漂白粉味不能喝。的確,東京市自來水的味道很差,這是早有定評的。喝了那樣的水,不但金魚受不了,我們人也受不了。只是人們害怕飲用未經消毒的不幹凈的水可能生病,所以只好喝有怪味的水,吃有怪味的水燒的飯。可是我剛才喝的水,不但沒有漂白粉味,而且非常好喝。
也許是這個加油站特地自己打了井使用井水吧!
「不,不是井水,是自來水。不過,在杉並區內只有善福寺一帶的水是由杉並自來水廠處理的,這水最好喝了。有的顧客專為喝這裡的水,特地到這裡來加油呢!」
穿工作服的職員好象為這裡的水而自豪得了不得,他興緻勃勃地對我講述著。
「在同一個杉並區里,東村山一帶和朝霞一帶的水味就差得多了。有這種高級酒似的水,除這裡的杉並區自來水廠外,還有世田谷區的泊江自來水廠呢。」
「是嗎。不但讓我喝到了甜水,而且還給我上了一課,真是太感謝了,真叫我開了竅呢!」
我拍了拍穿工作服人的肩膀,遞過去剛買來的香煙。因為我感到這可能成為破案的開端,起碼是個好預兆。
然而,當我一面駕駛著已加足汽油的車,一面考慮把這個新發現同什麼聯繫起來,怎樣使它發展下去才好的時候,我又感到前途渺茫。我喜歡跑跑跳跳,用得意的招數一腳把對方踢倒,這也是我拿手戲中的拿手戲。但我下生以來最不願意動腦筋思考問題。只要稍微思考點問題,腦袋就開始痛起來了。
反正,再和茶道先生會一次面,對他談話中的矛盾之處進行反覆追問,這是我想出的唯一辦法。我把車停下,先打了個公用電話,回答說,今天他去養老院講課沒在家,要過兩個小時才能回來。因為還要等兩個公時,於是我把車停在途中一個小學校的門前,走進校庭,躺在桐樹蔭下的靠背椅上,準備睡個午覺。
雖然後背略得有些發痛,但涼風卻使人覺得很舒服。在綠樹圍繞中睡上一覺,覺得好象耍做個綠色的夢。我輕輕地閉上眼睛。從體育場那邊的教室里傳來了我童年時代學過的令人懷念的歌聲。……唱的是什麼歌曲啊!「在河裡可以抓到兔子……」什麼什麼?河裡兔子在游泳,真是聞所末聞的事情啊!……
有人在使勁地捅我,我睜開了眼睛。不知是校工還是管理員,一個穿著短袖襯衫和卡其褲子的人毫不客氣地把我搖醒,說與學校無關係的人員嚴禁入內,不出去就是非法侵入,以此為由驅逐我。
「啊,我錯了,對不起,大叔,怎麼都行就是別找警察,請原諒!」
我和和氣氣地作了答覆。雖然我叫他大叔,但年齡比我還小四、五歲。我所以沒跟他吵架,是因為我已條件反射地看到了手錶上的指針,它告訴我,如果再晚一會兒醒來的話,就要耽誤與茶道先生的見面時間了。
從新宿上了高速公路,到北馬邊有十分鐘左右就足夠了。不岑大師穿的還是和昨天一樣潔白的越後上等麻布和服,外罩黑紗短褂。雖然天氣很熱,但他依然規規矩矩地穿著白布襪子,非常文雅。後來我把這事告訴律師,他不服氣似地說,他大概有神經痛的疾病吧!
大師鄭重的禮節就已經受不了啦,可雙膝跪坐不能動彈就更使我難受。可是大師卻把兩手重疊放在膝上,身體紋絲不動地聽我講話。
「的確,那真是奇怪啊!我是搞茶道的人,對水的味道特別敏感。那幢公寓大樓的水絕對不是好喝的水。」
「所以,我就這樣想了,您被帶去的公寓大樓和我造訪過的公寓大樓,會不會是兩回事呢?」
我說出了午睡之前推理出來的模模糊糊的看法。
「您說是兩回事?……」
「就是說,她在善福寺公寓大樓之外還在另一個公寓大樓租了房間。那座房子離飛鳥山現場很近,只需一、兩分鐘就能到。假如確實如此,那麼兩個房間的內部裝飾可能也完全相同幢,假設在善福寺的公寓大樓里,靠窗放著咖啡色皮沙發,那麼,您去的那幢大樓的房間里也是靠窗擺著咖啡色皮沙發,整個安排就是這樣。」
「確實如此……這樣一說我想起來了,那屋子裡靠窗確實放著咖啡色皮沙發。」
「沙發的左上邊還掛著一幅油畫吧?」
「對,是一幅梵谷畫的弔橋……」
「您看,我去的善福寺公寓大褸的房間里也有同樣的畫。」
「確實如此。」
先生的表情象是他想對了。
「從新宿到杉並區的善福寺和從新宿到王子的距離差不多相同。所以,汽車好象是開向善福寺,實際開在飛鳥山,這樣坐汽車的人也不用擔心會因乘車時間長短而引起注意。……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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