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遇的資格》 - P3

 禮遇的資格

 松本清張 作品,第3頁 / 共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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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島想,早知今日,在梅子死後,獨身生活應再長點。其實倒不急於同敬子一起生活,初老朝的獨身生活也沒感到有什麼不方便。再堅持下去,說不定能找上一個年齡相當、更樸實、更富同情心的女人。年齡懸殊三十一歲,作為夫妻太不相稱了。結婚宴會上,國際協力銀行總裁的賀詞「功成名就,又走其紅運,巧妙的結合只能是太不公平」,現在看來,並不是幽默,而是譏諷。巧妙的結合按理講應該是公平的。

肚子餓了,到廚房要看看有沒有吃的。食品架上有兩個象圓木棒一樣的法國長麵包擺在那裡。敬子從市內有名的麵包店買來幾個,吃剩的就扔在那裡。日子久了,長麵包就象木製牛肉扒一樣,硬棒棒的。吃剩的碎片象刀刃一樣,曾經把手劃出了血。原島對法國麵包投以憎恨的眼光,隨即返回屋裡。這時,大門音樂門鈴響了。

原島出來一看,是妻子的英語老師哈里松來訪。儘管謝絕說妻子今天不在家,可哈里松說有重要事情要對原島講,進了屋,坐在會客室椅子上的小個兒美國青年,想表現得比較有禮貌,可臉色蒼白,激動得手指在顫抖,怎麼也說不出話來。細一看,嘴唇也在抽搐。

「先生,您知道太大一周有兩回要去哪兒嗎?」哈里松好容易才擠出了這句記,英語講話聲很低,而且還有點發顫。

「妻子說要去橫濱,今天不在家。」原島剛一說完,美國青年說:「是的,太大今天的確去橫濱了。不過,明天會去這個地方的。」說著,從藏青色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張紙片放在桌子上。上面畫有一個略圖,寫有個「……大泉,練馬區」這一地名和住宅號數。從畫面上看,位於郊外住宅街和田園的結合部處,很僻靜,不象公寓,象是一座獨立建築。不用說,原島腦里浮現出了那把「鑰匙」。

「你是說,我妻子一周兩次同誰一起住在這裡嗎?」原島用準確的英語問道。這英語是任銀行外匯兌換部長時學的。哈里松沒有想到他說英語,感到很意外,不由得抬頭看了原島一眼,但很快又低下了頭,並點了點頭。

「這可靠嗎?」

「可靠!不會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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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妻子的情人是個男的吧?」

「是的。」

「叫什麼名字?」

「名字不太清楚。大約四十來歲,身材很魁梧。太太總是坐那個男人的車去那座房子,過幾個小時再由那車送回來。兩人中午肘分在新宿碰頭,回來也是在那裡分手。」

哈里松說著,不時瞥原島一眼。也許因為是重大告密,語尾講得很輕。

「你是怎麼知道的?」原島凝視著低頭坐在那裡的美國青年,問道。

「我跟蹤您太太了。乘計程車在他們車後跟著,也查明了那座房子。太太至少一周兩次同相好的男子去那座房子里。大致每隔三天去一次。從上次約會時間推算,明天下午肯定要同情人去那裡。」

你為什麼要跟蹤呢?原島想問,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不問也能想象出其中的奧妙。這個美國青年是出於嫉妒才跟蹤敬子行動的。並且跑來向主人告發。準是這個英語家庭教師被敬子拋棄了。要是同敬子哪怕還保持一點點愛的火種,他大概也就不會來向主人告發了。

每周兩次,這個青年來教敬子英語,都是我不在家的時候,已經將近一年了。我外出后,家裡既沒有孩子,也沒有保姆。只有兩個人,幹了些什麼是不難想象的。

這沒有必要確認。推測是不允許的。原島想剋制住自己,不過還是有些激動。不由自主地用英語問道:「Didyoufuckher(你同她發生過關係嗎)?」這是一句很下流的美國俗語,然而只有它,才同自己此刻的心情相吻合。美國青年立刻用雙手捂住了臉,點了點頭。與其轉彎棉角地問你同我妻子是不是有特殊關係,倒不如單刀直入,使用髒話。對方立刻點頭,作出了反應。

哈里松有所淮備,可還是崩潰了。用沉痛的語調對原島表示了謝罪和後悔的心情。他象在寺院作懺悔,全身都體現出了罪的意識。滿頭紅髮亂蓬蓬的,垂著頭。

「很好。你來告發,象個男子漢。」原島靠在椅子上說。不過他沒有說,過去的事情就算了。

「光看這張略圖還不太清楚。你能繪畫一張更詳細的地圖嗎?」

青年回答說,可以。原島想給他泡杯茶,來到了廚房。銅水壺裡放上水正想去燒時,目光停在了食品架角落的圓木棒法國麵包上。這麵包同木手杖幾乎沒有區別,很堅硬。原島看到這長麵包就氣不打一處來。

英語家庭教師正伏在桌子上笨手笨腳地畫詳圖。原島站在身後看著。在原島返回會客室時,哈里松看到了他手拿的法國麵包,不過,他沒有想到那食品竟會成為兇器。他在繼續畫,已快畫完了。

原島把兩根「手杖」摞在一起,使勁朝青年的後腦勺砸了下去。那是現在人們已不太了解的劍道二段的技術。絕妙的技術在這裡得到發揮。只用法國麵包擊了一下,美國青年就咽了氣。接著又擊了第二下、第三下,身體從椅子上倒下來,躺在了地上。兇器折成了六節。

毆打的時候,原島對這個不良外國人也好,對長麵包也好,都充滿著仇恨,感情的烈火在燃燒。妻子背叛了自己,他是妻子的同夥,不可能不憎恨。在打第二、第三下的時候,不知為什麼突然想起了過去倒霉的經歷。在哪個位罩上都只能是個「副」,受到不公正的對待。這憤怒轉移到「手段」,增強了攻擊力,這也難怪。也就是說,這憤怒也指向了給他二流待遇的銀行界。

原島在想,怎樣才能結果這個勾引別人妻子的英語教師的性命呢?現在是假死狀態。想把他勒死,可聽人說勒死會因溢血面部發紫。於是從書房拿來了一塊粘土,在煤火上烤軟,用手捏長,然後捏得扁扁的、寬寬的。

柔軟的粘土把哈里松的鼻子和嘴塞得嚴嚴實實。窒息致死後,取掉粘土,用濕毛巾擦去鼻子和嘴部的痕迹。掏了掏哈里松的衣袋,沒有記錄本之類的東西,也沒有任何有關今天來這裡的記錄。

原島從車庫把妻子的車推到大門口,打開後座車門,環視了一下四周。這條住宅街很僻靜,既沒有通車,也沒人來往。大街已接近盡頭,也沒有計程車和卡車行駛。他從會客室里把哈里松抱上了車。哈里松也是個小個兒,連他也能連抱帶拖地弄到車上。沒有放進車后的行李箱里,主要是擔心往裡放時有人路過。放在後座上,可以說是送病人去醫院。不過,幸好沒人通過。


第四章


原島開著妻子的汽車朝練馬區大泉急駛而去。哈里松躺在後座上,毯子一直蓋到下巴,裝成了一個病人。哈里松臨死前畫的地圖,還有住宅號數,原島都裝進了衣袋。配的那把鑰匙不用說也帶在了身上。

車到那座房子約花了一個小時。在有著長長圍牆的公館街之間一個僻靜的地方,有一座單門獨戶的平房,象是建了用來出售的。大概是向房東租借的。房后是早地,遠處雜木林對面是公寓群。是幽會者藏身的理想之地。這裡也沒有人來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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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哈里松有把握的推測,明天敬子會同他的情人來這裡。他出於嫉妒一直在後面跟著,他講的恐怕不會有錯。原島下了汽車,用手推了推大門,果然上著鎖。窗戶緊閉,可以確認裡邊沒有人。

看了看四周,沒人通過。便按響了音樂門鈴,裡邊沒有反應,就取出配好的鑰匙打開了大門。大門裡狹窄的過道里也沒有鞋一類的東西。試著叫了一聲,裡面沒有回答。過道的牆上掛著一個小匾,鑲在裡邊的不是畫,是一塊殘缺的埃及古代織錦,有兩個天使在植物圖案里展翅飛翔。帶有人物像的古代織錦價值是很高的。是原島在開羅古董商店買來的古代織錦中的一塊。不知是什麼時候敬子帶出來掛在了這裡。她曾說這種包木乃伊的布令人嘔心,很不幹凈,可早就拿到了幽會的地方。可能是對情夫一說,對方感到很珍貴,讓她帶來的。原島不由得感到自己成了他們的玩物,心裡如同吃了蒼蠅一樣。

從車上抱下哈里松的屍體,橫放在過道里。這時,靈機一動,取出裝在衣袋裡的一塊折斷的麵包,用尖端扎屍體的後腦勺。麵包同刀一樣,刺破了皮膚,血滴到了過道的水泥地上。因心臟已經停止跳動,出血很慢,儘管如此,還是出了一些血。這有兩重效果,一是出現了用棍棒猛烈毆打的傷痕;二是這血跡意味著殺人現場就在這屋裡。

他很想把過道牆壁上小匾里裝著的古代織錦取下來帶回去,可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如果事後發現少了這件東西,敬子會發覺自己同殺人事件有關的。關大門前,又看了—眼橫躺在那裡的美國青年的屍體,隨後輕輕地關上門,並反鎖上了。這一切都是帶手套乾的。

——回家途中,原島在不相識的加油站補進汽油,與所消耗的量大體相當。從哈里松那裡得到的大泉一帶的略圖和住所記錄燒完后扔了。配的鑰匙用改錐敲得幾乎看不出原形后,埋進了距現場和本家都很遠的空地里。到家的時候,敬子還沒有回來。把車簡單打掃了—下,放進了車庫。

問題是兇器如何處理。他把折成六節的長麵包(其中有一個是從衣袋裡取出的,把帶血的地方削下來在途中扔了),用開水蒸了。取出來一看,麵包很鬆軟。

敬子下午七點左右回來了。她今天去的是橫濱,哈里松也證實了這一點。妻子什麼也沒發現,向他講述了學友會的情況。

「肚子餓了吧?」聽她講完后,原島問,「你以前買的麵包發硬了,我給蒸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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