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只是模模糊糊地記得,就是十年前,見到的那個男孩,你說是吧?」被這麼一問,河原崎和瓜生一樣,也記不起來,只是側著頭「哦?」了一聲。
早紀子急得一邊撫攏著長發,一邊說道:「喂,就是那個時候,那年夏天舉行夏令營活動的時候嘛!大家一起到……」小早川故意打個大噴嚏,打斷早紀子的話。說聲「對不起」后,又擤起鼻涕來,接著又大咳一聲,然後抬起頭看看錶,「噢,時間正好呀!」當時是下午五點四十五分。小早川從沙發上站起身來,高聲對大家說道:「咱們開始動作吧!」
一行數人在伊波紗世子引導下,向「舊館」走去。
夕陽透過西側的窗戶,照進大廳和門廳之間的走廊,使裡邊變成一片暗紅色。九個人穿著魔術師樣的黑色衣裝,沿著走廊魚貫而行,那模樣確是怪裡怪氣。
江南懷著一種無法表達的心緒向前走著,無意中瞧了一眼掛在窗戶對面牆上的假面具。於是突然發現一件怪事。白色牆壁上按照等距排列著的令人發麻的假面具,缺了一副。他不記得原來一共有多少副,也不知道缺少的是什麼樣的假面具。但是第一次走過時,確實一副不缺,而現在卻少掉一副。
江南拚命回想:究竟是什麼時候少的呢?剛才從車上取食品往返這裡時,是怎麼個情景呢?但是想不起來,按一般想法,可能是家裡人覺得掛在那兒不合適而拿掉的,……
「請往這邊走!」紗世子領著九個人從門廳進入向東延伸的通廊。盛食品的紙箱分別由三個學生抱著。
這是一條兩邊沒有窗戶的長走廊。吧嗒吧嗒的拖鞋聲和「靈袍」長擺的擦地聲音重合在一起,震蕩著那不流動的稍帶霉味兒的空氣。通廊盡處有一道門。兩扇漆黑的大鐵門,看起來造得很堅固,而且非常沉重,很像監獄的大門。紗世子來到大門前停下,回頭看著大家說:「走過這道門就是『舊館』!」然後從鑰匙串上找出一把要是插進鎖孔。看來這「舊館」大門,平時總是這麼鎖著。隨著鈍重的金屬響聲,門鎖被打開。就在這時——「等一等!」突然從背後傳來叫聲,大家為之一驚。
「你們,等一等。」是個喉嚨沙啞的男子聲音。回頭一瞧,在昏暗的燈光下,那人步履蹣跚地朝這邊走來。是個老者,穿一身滿是皺褶的咖啡色和服,他的面孔乾瘦得簡直象猿猴木乃伊的臉。
「哎呀,野之宮先生!」紗世子慌忙跪到老人面前,說道:「您別過來,請回去吧!」
「我不騙你們!」老人彷彿沒有看到紗世子,用一種沙啞得令人害怕的聲調,象呆若木雞似的站在那兒的九個人大聲嚷道。他滿臉皺紋,兩瘦削,只有兩隻深陷的眼炯炯有神。
「你們快離開這個宅院!這裡有不祥之兆,毀滅之相呀!你們要是不想被那些死者殺死,就馬上出去!」
「野之宮先生!」紗世子向老人深深地點著頭說,「您的意思我懂了。由我來向大家轉達,您請回吧!」
這時,老人氣喘吁吁,把臉轉向紗世子,說:「啊——伊波太太!」好像剛剛發現她也在場似的。
「我做了個夢,是一場可怕的夢呀!又夢見人死、房倒了。在卦里也出現了這種徵候。要毀滅,要全毀滅的呀!……」
紗世子巧言勸止了要繼續說下去的老人,好歹把他從現場趕回去,低聲嘆了一口氣,又回到九個人跟前,說道:「實在對不起!」
「他是誰呀?聽您叫他野之宮先生。」小早川用一種失望的調子問道,紗世子再次低聲嘆氣,然後回答說:「他叫野之宮泰齊,是個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為什麼把他請來?」
「他是已故老爺從年輕時代就一直請來家中做顧問先生的。」
「噢,這麼一說,我好像也聽誰提起過呀!他很早就住在這裡嗎?」
「是的,剛才的事,請不要介意。他八十多歲,頭腦已經相當糊塗了。」
「確實,我覺得也是這樣。」小早川頗為掃興地聳了一下他那肌肉發達的肩膀,又說道:「不過,他的情緒好激動啊,究竟做了什麼惡夢呀!」
紗世子對此避而不答,用兩隻手將開了鎖的門推開,說了聲「請!」催促大家跟著走,她先行一步,倒裡邊打開了電燈。
這兒是個狹長的房間,寬度和剛走過的通廊一樣,坡度平緩的階梯,通道地下室中段。天棚隨著傾斜度,越往裡越低。
「下邊那道門,是這座房子的舊大門,行李就房子那兒。」
階梯底下,和上邊一樣按了兩扇大鐵門。門前堆著運輸公司送來的行李。有卧具袋,盛水用紅塑料桶,紙箱等數件。「那麼,我就告辭了。」宅院總管輕輕點一下頭,沿著走廊方向往回退,同時強調說,「希望各位千萬遵守我剛才提到的幾點注意事項。一旦出現什麼差錯,我不得不要求作出相應的賠償!」
「好多!明白了。」小早川回答說,「我們放在『新館』的行李,請妥為保管,三天後的這個時間再見!」與「舊館」大門被關上的同時,階梯下的黑鐵門裡邊,好多種鍾競賽似的一起響了起來。那是時計館里的鐘鳴報下午六點鐘的響聲。
第二章 遲到的兩個人
福西涼太下了公共汽車,仰望著被夕陽烘托得紅通通的天空,不由得感嘆道:「總算到達終點啦!」
他知道現在即使趕到現場也來不及,因為手頭的計劃書複印件上規定:「開始時間」是下午六時整。而此刻差十分就六點了。從這兒再怎樣快馬流星地趕路也無濟於事。再說縱然趕上,也不可能把前來代替自己的人擠下來。既知如此,卻又這麼匆忙趕來,到底是為了什麼呢?要說是不自覺地信步而來,也不能說不對。另一方面又覺得似乎是受到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緊迫感驅使而來。但是有一點是千真萬確的事實,那就是他現在正籠罩在一種較之平時更為陰鬱,更為感傷的情緒之中。
他整了整由於汗水而下滑的銀邊眼睛,不慌不忙地瞧了瞧周圍景色。腳下是他相隔十年之後重訪的土地,然而親切之情卻沒有油然而生。
十年前的夏天,學校在這裡舉行「夏令營活動」。正是現在這個時候——七月下旬至八月上旬。記得住宿在靠近山邊的一座又舊又大的房子里,據說那是校長的媽媽家,還是什麼人家。
當時是小學五年級的學生,如今年過二十,覺得那已經是遙遠的往事了。由於缺乏現實感,雖然想追尋一點具體的回憶,卻不知為什麼總是在一個月前夢見的一些事上打圈圈。
放眼望去,一處處的風景,好像多少都有點印象。只是覺得那時住宅要比現在少得多,而鄉土味道更為濃厚些,馬路上行駛的汽車也沒有現在這麼多。他從褲帶里取出一張通往時計宅院的路線圖來查看方向。這圖是和計劃書複印件一起收到的。時計宅院距離這個汽車站究竟多遠,從略圖上是無法判斷的。不過,看來也不需要走上幾個小時吧。回程的公共汽車直到很晚才收車。他心想既然好不容易來到這裡,哪怕是看上一眼,也要見識見識那轟動一時的時計宅院。福西參照那張略圖,選擇一條從汽車道向東面山裡拐去的路線,開始步行。
第一個向他提到「時計館有幽靈」的,是他的學弟渡邊涼介。那是去年九月間的事。
他們的研究組,本來就是由一群對這類問題懷著無限好奇心的人組成,所以當聽到鎌倉市郊有一座收藏著無數鐘錶的奇特館室,並且館內經常有少女幽靈出沒時,提出親自去宅院走訪一次,便是很自然的了。
福西對渡邊所講的自然也大感興趣。而且他的興趣,已超越了單純的好奇心。他在聽渡邊講的時候,心中便想:說不定自己曾見過那個「時計宅院」呢。他後來知道不光是自己,瓜生民佐男、河原崎潤一,還有樫早紀子等,也有同樣想法。他們幾個都是十年前一起在那兒度過一段夏天的幼年朋友。
「果然是那個宅院!」大約一周之後,瓜生對他說道。當時瓜生和河原崎、渡邊三個人急不可耐地去了鎌倉。
「那房子就在以前咱們一起玩過那片森林邊上呀!由於建起一座塔,整個氛圍和當時大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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