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大雙眼。只見衛兵和往常一樣掏出鑰匙打開牢門。門吱地一聲打開了,那個臉色蒼白的大鬍子男子彎身走入牢里。
真的!這竟然是真的!弗洛倫斯想到這裡完全失去了理智,跑到昨天新來的女孩身後,使勁地抱住她。弗洛倫斯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了,她聲嘶力竭地放聲大哭,拚命又推又撓大鬍子男子伸過來的手。
「錯了!你弄錯了!不該是我!今天晚上該是她!」弗洛倫斯不顧羞恥地大叫著,相同的話連說好幾遍。
然而她轉身一看,今晚該輪到的那個女孩的雙手已經被大鬍子男子帶來的兩個士兵緊緊擰在背後,聲嘶力竭地在一旁掙扎著。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大鬍子男子說:「兩個人都帶走!今晚要兩個。」
聽到這句話,弗洛倫斯幾乎要暈過去了,強烈的恐懼讓她毛髮都豎起來,更加大聲地慘叫起來:「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啊!上帝!」
另一個女孩已經被帶到走廊上,在鐵欄外微弱的亮光下拚命地掙扎。接下來該輪到弗洛倫斯了。
突然,抓住弗洛倫斯的大鬍子男人停下了手。弗洛倫斯一看,被帶到走廊上的女孩也停止了掙扎,用她那雙哭得紅腫的充滿恐懼的眼睛一直瞪著這邊。大鬍子男人抱著弗洛倫斯的身子,隔著鐵欄和另一名男子正在說話,她不知道還有一個男子在外頭,也許是剛剛進來的。但弗洛倫斯還沒冷靜到顧得上注意那種事,只是不停地哭鬧著、掙扎著。
奇迹竟然發生了!大鬍子男子把弗洛倫斯狠狠地向牆上一推,她的腰重重地撞到地上。她睜開被淚水模糊了的眼睛一看,大鬍子男子正在走出牢房。衛兵隨即關上牢門,急忙上了鎖。
「到底是怎麼回事?」被拉到走廊里的女孩邊掙扎邊喊叫著,她雙腳亂蹬,另一名男子過去把她的腿抬起來。
「怎麼回事?她怎麼又放回去了?」
「今晚只要一個人就夠。」大鬍子男子小聲地說。
聽到這句話后,弗洛倫斯心一下子鬆弛了下來,流下了眼淚。但緊接著,一句話把弗洛倫斯驚呆了。那個被抬走的女孩叫喊著:「她想逃跑!她想鋸斷鐵欄逃跑!真的,相信我!」
弗洛倫斯停止了流淚,從石板地上坐了起來,她全身僵硬,想馬上把鐵鋸藏起來。不見了!鐵鋸不見了!她在衣服上到處找,哪裡都摸不到。
「相信我!她想逃跑!她在鋸欄杆,我告訴你們了,你們得放我走!」她不停地尖叫呼喊,但聲音越來越遠。
弗洛倫斯緊張得僵直著躺在地上,豎起耳朵仔細聽著。她心裡已經做好了準備,衛兵們聽信這些話會回頭找她。趕快得把鋸子藏起來!可是,那把最要緊的鐵鋸卻不見了。
過了好久,聽不到衛兵回來的動靜。不久就聽到那個女孩尖厲的慘叫聲傳來,然後越來越小了,周圍又恢復了死一樣的沉寂。弗洛倫斯茫然地坐了好久,接著就默默地哭了起來,眼淚怎麼也停不住,她不斷地抽搐著。
既不是因為暫時放下心來,也不是出於對那個女孩的同情,弗洛倫斯之所以感到絕望,是暗暗埋怨自己危急時的不理智。現在多少因為那個女孩已經說不出話了而放下心來。不,說不放心是假話,因為堅持告發自己逃跑計劃的人死了,這讓她心裡鬆了一口氣。即使明天自己也要面臨同樣的慘劇,今天卻為暫時能撿條命而感到高興。因為別人丟了性命而感到高興,弗洛倫斯為自己的可悲而哭泣。
當天晚上,被殺害的女孩沒有被送回牢房來。他們改變做法了。即使送回牢房也只能丟下不管,只能看著她死去。知道她告發過自己,還要面對她瀕死的模樣,這對弗洛倫斯而言實在很痛苦。所以女孩沒被送回來,倒免得再讓她悲傷。無論如何,一想到那位女孩今晚不知在哪個地方靜靜地等待死亡,這讓弗洛倫斯痛苦萬分。
士兵和大鬍子男子也許以為那位女孩的話是在精神錯亂的狀態下說的,並沒有到牢房來檢查鐵欄或對弗洛倫斯進行搜身。這也使弗洛倫斯略微感到放心。經過這場虛驚,弗洛倫斯也多加了點小心。每當衛兵在走廊里待著時,她就坐著不動,咬緊牙關像在和他比耐心。因為她知道,只要自己稍微有點舉動就可能引起他的懷疑而送了命。實現這個計劃還需要必要的準備時間。
衛兵站起身來,無精打采地伸了伸懶腰,從籠房前走了過去。弗洛倫斯聽到他打開台階旁邊的門,爬上石階離開了的腳步聲后,馬上從地上一躍而起,趴在地板上拚命尋找起鐵鋸來。
可找到了!原來它掉在牆角的暗處。一定是剛才被抓住手臂要被拖出牢房時,自己使勁掙扎才讓藏在衣服里的鐵鋸掉下來的。落地的時候應該有聲音,只是因為當時幾個人又哭又叫,才沒讓他們聽見了。
她把鐵鋸撿起來,伸進鋸了很深的鐵欄杆中間繼續鋸起來。威娜走了過來,也想幫點忙,因此她只要累了就讓威娜接著干。但沒過多久弗洛倫斯就開始煩躁起來,一把將威娜手中的鐵鋸奪了回來。
她拚命地鋸著鋸著,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萬一今天晚上鋸不斷,就讓威娜明天繼續干就行了,因為自己就要被殺了。如果現在不抓緊時間拚命干,不管自己是否情願,最終都要被殺死了。
想到這裡,弗洛倫斯才有點兒理解了,剛才那個女孩被帶走時為何要拚命把自己的逃跑計劃說出去。原來她根本無法理解,明明自己要死了,為什麼還要把別人的秘密說出去呢?而這時她才深深地體會到那種心情了。
今天晚上,要是天亮之前無法鋸斷鐵欄的話,自己究竟會怎麼辦?天亮后,笑著把鐵鋸遞給威娜,告訴她,我跑不了了,你來接著把它鋸斷,逃出去后請把這裡發生的事情告訴給家鄉的人們。你逃到附近森林裡時,會有個叫盧迪的男孩等著救你。你要加把勁!自己能夠這麼對她說嗎?
上帝正在考驗我,弗洛倫斯想道。她思來想去,發現自己並不能保證完全能做到。也許我也會懊悔、恐懼、不顧一切地哭喊吧?然後埋怨為什麼只有我被殺,氣得把鐵鋸扔在衛兵面前的吧?我怎麼也會這麼怕死,做這種罪惡深重的事呢?弗洛倫斯想著。
她強迫自己不再胡思亂想,繼續拉動著鐵鋸。已經鋸到一多半了,大概總有三分之二了吧。再來幾下,再來幾下,她告訴自己,一邊不停地鋸著。
已經過了四分之三了,即使威娜催她換一換,她也不想鬆手。因為今天晚上是最後的機會了,是上帝給予自己的機會,本來自己今天就已經被殺了。天亮之前是留給自己的最後可能。如果太陽出來之前不能鋸斷它,自己就活不了了。
正如她自己想象的一樣,越接近最後。速度眼看著就越快起來。弗洛倫斯鋸得越來越順手,即使是個男人,或許也就不過如此。威娜也勤快地幫著清理乾淨落在地上的鐵屑。這也理所當然,因為她也可能因此而得救。
只剩一點兒了,就一點兒了!弗洛倫斯焦躁了起來,只剩兩三毫米就完全鋸斷了。鋸子已經快鋸到頭了。還有最後一點兒,只有一點兒了我就得救了!我不會死了!
就在這時,就在她滿心歡喜得想大喊出來的時候,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弗洛倫斯的雙臂被一股可怕的力量扭到身後,按倒在地。
「你在幹什麼?」弗洛倫斯大聲喊道,「只要再鋸幾下就行了!」話未出口就已被人捂住了嘴。那是威娜的手。哦!我知道了!威娜,你是內奸!
「噓!」威娜的聲音在弗洛倫斯的耳邊響了起來。
接著,弗洛倫斯聽到了讓她絕望的響聲。那是走路的聲音!衛兵走路的聲音!下台階的腳步聲。那不是自己的耳鳴。
為什麼?為什麼只有今天衛兵又回來了?
然而,這時弗洛倫斯見到了,見到了照到走廊里的朦朧的曙光。天亮了!天已經亮了!她卻完全沒發現。
接著,一陣徹底的絕望向她襲來,眼前微亮的景色變成一片黑暗。
我完了!沒有鋸斷鐵欄,還沒鋸斷鐵欄天就亮了。我為什麼這麼不走運?上帝啊,你為什麼這麼無情!我逃不出去了,我今天晚上要被殺死了!
弗洛倫斯拚命咬牙忍住哭聲,她感覺到威娜柔軟的身軀正從身後摟住自己。她聽見衛兵坐在老位置上的聲音。弗洛倫斯傷心地哭了。完了,我一定活不成了。盧迪也白白指望了一場,多麼可悲啊!可是,這就是我的命運。我的生命算起來只有幾個小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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