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威娜!威娜也被帶來了,正在被粗暴地剝光衣服。看似十分堅強的威娜,現在卻像個孩子似的哭鬧著掙扎著。
弗洛倫斯突然想到,出乎意料地從牢房裡被拖出來時,威娜所受到的打擊和絕望究竟有多大?她也許萬萬沒有想到今天晚上還會輪到自己。
被剝掉的衣服胡亂地丟在房間的角落裡,弗洛倫斯仔細一看,自己剛才被脫掉的衣服也在那裡面。突然,她的臀部被火灼燒似的感到一陣疼痛,鞭子又劈頭蓋腦地落了下來。抬頭一看,那個吸血鬼貴婦瞪著一雙惡魔一樣的眼睛走到她身邊。嘴裡叫罵著:
「你這骯髒的蠢豬!看了就讓我討厭!快拿上你的臟衣服,給我滾出這個神聖的房間去!這不是你這種骯髒的人可以待的地方!」
弗洛倫斯顧不得羞恥,趕快連滾帶爬地過去取衣服。光溜溜的屁股完全暴露在婦人的目光下,但已經顧不了那麼多。自己身上一絲不掛,真的和動物沒有什麼兩樣。
弗洛倫斯的衣服和威娜的堆放在一起,幾乎就像座小山一樣,雖然她心裡極度恐慌,但在看到這堆衣服時,她突然有了一個主意。於是她假裝尋找自己的衣服,趕緊翻出剛才自己換給威娜的裙子和背心。就在她剛找到時,衛兵走過來了。不等她把衣服穿好,衛兵就催她趕緊站起來。她只好用衣服遮住身子,以躲避他們肆無忌憚的眼光。
「跟那個紅頭髮的一樣啊?」當弗洛倫斯站起身來時,聽到衛兵小聲地嘟囔道。
這時候,弗洛倫斯才總算明白了幾天前牢房裡那位早來的女孩說過的那句話的意思。當時她曾說過,原本早該輪到莎吉死了。莎吉也正好趕上來月經的期間,因而得以延緩了幾天被殺死。莎吉正是長著一頭紅色的頭髮。沒想到弗洛倫斯恰好也趕上來月經,這無意中反而救了她一條命。
啊,這一定是上帝的旨意!弗洛倫斯想道。當衛兵粗魯地拖著赤裸的她站起來時,她看見威娜跪在瓷磚上。她也已經被剝光了衣服,正要被人架著身子向那個恐怖的褐色囚籠拖去。手拿皮鞭的貴婦就像驅趕一隻羊似的走在她後面。
威娜抽搐著回頭看了弗洛倫斯一眼,大聲呼喊著:「永別了,弗洛倫斯!」
異位 I
當弗洛倫斯裸身抱著衣服,被衛兵扛出走廊時,身後傳來了威娜痛苦萬分的劇烈的慘叫聲,這聲音意味著她的死亡。回到牢房裡一看,弗洛倫斯身上被鞭子抽打過的傷口滲出了許多鮮血,流得身上到處都是,疼得幾乎無法彎下腰來。她的身上布滿了傷痕,特別是胸口的裂口腫脹得很厲害,她感到一陣陣的滾燙髮熱,如果不扣緊衣服傷口就暴露在外頭。她趕緊穿上自己原來的那身衣服。
「永別了,弗洛倫斯!」威娜那最後的呼喊聲不斷在弗洛倫斯的心中迴響。每當想起威娜最後的呼喊和臨終前的慘叫,弗洛倫斯的心裡就感到一陣陣的絞痛。
威娜被提前一個晚上處死了,她是代替我去死的,原因只是我恰好趕上了經期。弗洛倫斯心裡一直在回想著這件事。威娜是因為我而死的。每當她想到威娜在牢房裡突然被帶走時所承受的那些恐懼、打擊和絕望,弗洛倫斯的心彷彿都擰緊了。我怎麼能做下這樣殘忍的事?雖然那不是我所希望的,自己也對此無能為力。
好幾個小時里弗洛倫斯什麼事也沒做,只是獃獃地坐在牢房的角落了。面對接踵而來的突然變故,一連串的打擊使得她精神恍惚。她完全感覺不到逃生的喜悅,應該說連一絲一毫這樣的念頭也沒出現過,所感覺到的只有失去做人的尊嚴的深深的屈辱感。
多虧(也許應該這麼說)威娜那不成人樣的身體沒有被送回牢房。也不知過了多久,牢房裡的一個女孩的啜泣讓弗洛倫斯猛地回過神來,她是在迷糊中聽見了女孩的哭聲。
夜已經深了,她突然注意到牢門外的走廊里一片靜寂,好像並沒有人坐在那裡。她心裡猛然一動,腦子一下子清醒了起來。她跪著慢慢靠近鐵欄,額頭緊靠著欄杆往走廊盡頭望去。她仔細觀察了好久,最後才認定衛兵確實不在。難道今天晚上衛兵又回去睡覺了?
「看守的衛兵呢?」弗洛倫斯向坐在一邊的女孩問道。
「好像從這裡走過後出去了。」女孩回答道。
弗洛倫斯把手伸進剛才威娜穿過的背心口袋裡摸了摸。不見了?鋸子不在那裡,但是手套還在。她又摸了摸裙子里的暗袋,繩子還在裡頭,但還是找不到鋸子。
弗洛倫斯大失所望。這時,剛才一直哭著的那位女孩走了過來,把手伸進裙子的口袋裡,取出一把鋸子遞給弗洛倫斯。
「那個女孩被帶走時,偷偷交給我的。」她說。
接過鐵鋸時,弗洛倫斯感動得眼裡湧出了淚水。威娜真是個勇敢的女孩!也許我都想不到這樣做。這時她才理解了面前這位女孩一直痛哭不止的原因,她也被威娜的犧牲精神徹底感動了。
她心裡突然湧現出一股昂揚的鬥志。即使為了威娜,也一定要逃出去。今晚正是上帝賜給我的最後機會。我的生命已經毫不足惜,受到過動物般的百般虐待后,我已經和死過幾次有何異樣?她馬上便開始動手鋸起鐵欄來,連一分一秒也不再猶豫。這種地獄我再多一秒鐘也不想待。若是能鋸斷鐵欄,這些女孩也都能獲救。我要為死去的威娜而成功地越獄。
她什麼也不想,專心致志地鋸著,眼前的鐵欄只剩下最後的兩三毫米了。
但是最後的這一小段她還是鋸了近兩個小時。當鋸子從鐵欄中間通過了的時候,她真想跳起來高呼,鋸斷了!
弗洛倫斯悄悄把鐵鋸藏在牢房角落的牆根下。就為了鋸斷這麼細的一根鐵欄,居然花了五個晚上的時間。她雙手握緊鐵欄鋸口的下方,閉上了眼睛。「上帝啊!」她祈禱著,「賜給我力量,讓我折彎這根鐵欄吧!」然後,她使出渾身的力氣把鐵欄往自己的方向拉。「吱」的一聲,整個欄杆顫動了一下,接著,那根鐵欄慢慢地朝自己的方向彎了下來。她發現停止使勁后,彎下來的鐵欄並不會再彈回去,她又使出全身力氣把鐵欄朝身子底下壓了下去。
當她把鐵欄壓彎到較大的弧度后,女孩們一起跑了過來,用幾個人的體重一起壓下去。鐵欄很快地彎了下去,鋸斷的位置已經抵到牢房裡的石板上。大家不約而同地發出小聲的歡呼,接著彼此又「噓」的一聲,互相制止住興奮。
弗洛倫斯先把頭伸出鐵欄的洞口,頭部可以輕易地穿了過去,可是肩膀和身體的部分卻顯得很難通過。但那也難不倒她們,只要先把身體側對著洞口,雖然稍微緊了點兒,不是過於肥胖的人都能硬擠過去。弗洛倫斯在擠過洞口時,另一個女孩從右邊使勁拉著點兒鐵欄,洞口就能略微撐大一些。當弗洛倫斯到了牢房外面后,也同樣設法撐開點洞口,於是三人全都順利地來到了走廊里。
她們壓低聲音朝鋪著瓷磚的那間屋子走去,腳下都加快了步子,離天亮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她們來到了鋪著瓷磚的房間里,因為到處一片漆黑,很難看出這裡的地上鋪著瓷磚。弗洛倫斯原想徑直朝台階的方向走去,但突然發現地板上似乎躺著一個人。她躡手躡腳地上前一看,原來躺著的竟是赤裸著的威娜。別的女孩並沒有看威娜一眼,就爭先恐後地向台階跑去,她們推開門后一窩蜂地擁了出去。弗洛倫斯覺得非常擔心,但已經完全無能為力。
她一看,威娜和以前的其他女孩一樣,白白的身子上沾滿了鮮血,已經死了。
「你是替我而死的,威娜,感謝你。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你。」弗洛倫斯在心中默默地叨念著,又把自己的上衣脫了下來,蓋在威娜的身體上。
正在這時,一陣尖銳的慘叫聲打破了深夜裡的沉寂,這使得弗洛倫斯頓時絕望得渾身顫抖起來。接著又傳來幾個女孩的叫聲,然後台階的方向又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咚咚地震得地板都在搖晃。
腳步聲越來越近,聽聲音他們下了樓梯朝這裡來了,怎麼辦?弗洛倫斯六神無主地獃獃站立著,心裡盤算著自己該怎麼辦。往裡面逃找個房間躲起來嗎?這樣也許會安全點兒。她轉過身來,正想回頭往裡跑時,又轉念一想,這樣豈不是離地下室出口更遠了嗎?
對,如果不趕快爬上這段石階,那就更不可能逃脫了。在被囚禁的這幾天里,她早就琢磨清楚了,地下室唯有台階這個出口。腳步聲越來越近,聲音也越來越大了,震耳欲聾的腳步聲已經迫在眼前。弗洛倫斯著急得直想哭,但還是迅速地挪動腳步,轉身跳進了眼前這個浴缸。她趴下四肢,壓低了身子。這時她聽到有人用力踢門的聲音,門一下子被踢開了。
剛才逃出去的幾個女孩大聲尖叫著跌倒在地上,後頭緊跟著闖進來三個男人,他們都是衛兵。看來女孩們一定是誤闖進衛兵們睡覺的房間后被捉住了。
每個衛兵各抓著一個女孩,把她們的雙臂緊緊擰在身後,然後粗暴地挾住她們的肩膀,氣喘吁吁地往監牢的方向跑了過去。後面還跟著一個空著手的衛兵。
趁他們都往牢房的方向跑過去的機會,弗洛倫斯趕緊從浴缸里跳了出來。膝蓋上沾著一片黏糊糊的東西,浴缸里還殘留著一股濃濃的血腥味,讓人感覺十分不舒服。
她把鞋子脫掉后拿在手裡,從開著一條縫的門裡迅速地鑽了過去,光著腳跑上了石階。台階前方是個寬敞的舞廳,舞廳的大門緊關著,擋住了她的去路,但左邊卻有一扇門是開著的。她來到跳舞廳前,伸進腦袋看了看左邊開著門的那個房間,裡面鋪著木地板,還放著幾張粗糙的床。
舞廳的門上掛著一把鎖。但左邊有床的房間盡頭開著一扇門,門上也沒有上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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