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有兩個爸爸呢?」
伊斯梅爾聳了聳肩膀。他知道這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阿哈米德提起剛才打開的那隻箱子說。「你能不能替我保存一段時候?」
「沒問題。」他接過箱子又問:「誰會贏得這場戰爭?」
「我母親的人民,他們像游牧民一樣,驕橫、殘忍、強大。他們要成為世界的主宰者。」
伊斯梅爾笑了,他說:「阿啥米德,你以前是相信沙漠
阿哈米德想起來了,他在學校上學時曾學過這樣一課:從前沙漠上有許多獅子,但漸漸地只剩下幾隻了。它們躲進山裡,靠食鹿和野羊為生。他把這個故事講給伊斯梅爾聽,伊斯梅爾不相信。於是兩人就爭論起來,像爭論什麼重要問題一樣互不相讓,而且經常就此爭執不下。阿哈米德笑了笑說:「我仍然相信沙漠雄獅。」
他要做的事情還很多,他要洗個澡,理理髮,在疼痛的地方擦點清涼消炎膏。此外他還需要一件絲襯衣,一條金項鏈,一瓶冰鎮香檳酒,一位皮膚光滑柔軟的女人。但要得到這些,只好等待。
當他打扮好從帳篷里走出來時,那些游牧民都吃驚地看著他,好像他是個陌生人一樣。他戴上帽子,把剩下的兩個提箱背起來。這兩個箱子一個重,一個輕。伊斯梅爾把裝有水的羊皮水袋遞給他,兩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阿哈米德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個皮夾子,檢查了一下裡面的身份證。身份證上他的名字是亞歷山大-沃爾夫,34歲,家住開羅花園城,橄欖街,職業是商人,歐洲人。
他在冷意正濃的黎明時分出發了,再走出幾里地后就會到達一個小城市。
這在古時候是一條商人做生意時踩出來的路,沃爾夫沿著它走入一個綠洲后又進入沙漠,行走好長一段后又遇到一片綠州。越過一座丘陵,一條普通的現代公路映入眼帘。這條路像是天主在地圖上專門劃出來的一樣,一邊是黃沙、塵土和貧瘠的山丘,另一邊則是肥沃的棉田,灌溉渠縱橫交錯。農民在田裡弓腰勞動,只穿背心褲衩,不像游牧民那樣穿著長袍。從北面登上公路,附近尼羅河上的清新空氣撲鼻而來。看到越來越多的都市文明景象,沃爾夫感到自己又成為一個真正的人。農民稀稀疏疏地點綴在田間,而有一部分人又擁在一起。後來,他又聽到汽車發動機的聲音。知道自己已進入安全地帶。
從阿斯烏德城方向開過來的汽車離他越來越近。他看到它了,是輛軍用吉普。汽車更近些后,他又看到車上的人都穿著英國陸軍服,這時他才認識到他走出一個危險區而又進入另一個危險區。
他盡量使自己保持鎮靜。他想,我有足夠的權力出現在這裡,我生在亞歷山大城,我的國籍是埃及,在開羅我有一棟房子,我的證件都是真的。他又想,我是個富豪,是個歐洲人,是敵後的德國間諜。
吉普車在他身邊嘎然而上,從上邊跳下一個軍官,這人的肩章上有三顆星,是個上尉。他看上去很年輕,走起路來有點瘸。
上尉發話了,「你是從哪裡來的?」
沃爾夫放下背上的箱子,把手抬到肩上用大拇指向後指了指說。「我的車在沙漠路上拋錨了。」
上尉點了點頭相信了沃爾夫的解釋。她從來也沒有,或者根本就沒聽說過一個歐洲人會從利比亞穿過大沙漠來到這裡。他說:「我還是看看你的證件吧。」
沃爾夫把證件遞過去,上尉檢查了一遍后把頭抬起來。沃爾夫心裡想,是不是柏林方面泄漏了消息使得在埃及的英國軍人尋捕我,或者是他們沒有更換我上次在這裡的證件,那證件早就過期了,或者是……
「你看起來很疲勞,沃爾夫先生。」上尉說,「你走了多長的路?」
沃爾夫明白了,自己憔悴不堪的樣子引起了這位歐洲人的同情。「從昨天下午。」他有氣無力地說,「我實在頂不住了。
「你走了一夜來到此地?」上尉仔細地看了看沃爾夫滿面塵士的臉又說:「我的天呀!我相信你確實走了一夜,你最好搭我們的車走。」他對著吉普車喊道:「下士,幫這位先生提著箱子。」
沃爾夫張口想拒絕,但馬上又合上了。一個徒步行走了一夜的人對別人幫他提行李應該非常高興。如果拒絕就會失去對方的信任,他們會懷疑箱子里裝的是什麼。當那位下士把箱了提起來放到吉普車的後部時,沃爾夫的心緊縮了二下,因為箱子沒鎖上。我怎麼這麼糊塗呢7他這樣想,並且知道箱子為何沒鎖。他在沙漠中旅行的習慣還沒改過來,還以為仍在沙漠中。在沙漠上,一個星期也很難見到一個人。沙漠中的人如果要偷他的東西的話,無非就是無線電發射機,沒有電源它什麼用也沒有。他這時不知做什麼好,肪子里亂糟糟的。他想看看正在移動的太陽,聞聞水面上傳過來的氣息,估算一下他的旅程,觀察一下周圍的平地上是否有棵孤零零的樹,以便他坐在它的蔭涼下休息休息。這些都來不及做了,他所想的是警察、證件、鎖和如何說謊話。
他決心加倍小心,毅然登上吉普車。
上尉上車坐在沃爾夫身旁,他對司機說:「回城。」
沃爾夫決定把故事編造得更真實些,在吉普車行在塵土飛揚的路上時他問上尉:「你有水嗎?」
「當然有。」上尉說著就從座位底下拽出一個用氈布裹著的瓶子,像個長頸威士忌酒瓶。他擰下蓋子,把它遞給沃爾夫。
沃爾夫猛吸了一口,這一口至少有一品脫,說了聲「謝謝」,然後交還給上尉。
「你渴極了,這不奇怪。哦,順便說一下,我是紐曼上尉。」說著就把手伸過來。
沃爾夫握住他的手,順勢細細地看了看他。他很年輕,二十剛出頭的樣子,臉上充滿生氣,留著孩子一樣的頭,說話面帶笑容。但他的行動十分老練。沃爾夫問他:「見到什麼戰鬥沒有?」
「見到一些,「紐曼上尉用拳頭敲了敲自己的膝蓋說:「戰鬥在昔蘭奈卡打,所以他們把我派到這個城市來。」他笑了笑又說:「說實話,我真不願意在這沙漠上做事,我應該幹些更有意義的工作。戰爭離這裡足有數百英里,我來這望看到的戰鬥是城裡的基督教徒和穆斯林教徒之間打的。唉,你的口音是什麼地方的?」
這突如其來的問題使沃爾夫措手不及,因為他以前沒遇到別人提過這樣的問題。沃爾夫心想,紐曼上尉是什麼意思?他可是個精明過人的傢伙。幸好沃爾夫還有點思想準備,他說:「我的父母是布爾人,」是從南非來到埃及的。我長大后說南非的公用語和阿拉伯語。」他遲鈍了一下,用手比劃著,看起來是想急於把問題解釋清楚。「沃爾夫是地道的荷蘭名字,我的教名是亞歷山大,是根據我出生的那個城市的名字起的。」
紐曼上尉似乎對他的解釋很感興趣。
「你來這裡幹什麼?」
對這個問題沃爾夫有充分準備,他不慌不忙地回答說:「我在埃及的好幾個城市裡都有生意做。」他揭著嘴笑著說:「我喜歡突然出現在這些城鎮里。」
他們已進入阿斯烏德城,在埃及這算是個比較大的城鎮了。這裡有醫院、工廠、一所穆斯林大學、一所著名的大修道院,居民約6萬。沃爾夫正想讓車在火車站停下,他在那裡下車。可是紐曼上尉好心辦了件壞事。他說:「你需到汽車修理廠去,我們把你帶納賽窪的廠子,他那裡有輛牽引車,可以把你的車拖回來。」
沃爾夫強迫自己說了聲「謝謝」,乾咽了一口唾沫。但他還沒想到更嚴峻的事情還在後頭。他心想,我應該自己單獨走來,都是那該死的沙漠,把我拖垮他看了看錶,認為還有足夠的時間先去汽車修理廠敷衍一下然後再去火車站趕開往開羅的火車。他考慮的是下一步應該怎麼辦。他應該進到修理廠去,因為紐曼在注視著他。進廠子后吉普車就會開走,他可以向那裡的人問一些有關汽車零件的事,然後就離開那裡去火車站。
如果走運的話,納賽法和紐曼也許再也不會核對沃爾夫所提的問題。
吉普車穿過繁忙狹窄的街道。看到這座熟悉的城市,沃爾夫有點興奮。這裡的一切都沒有多大變化,男人穿著灰布衣服,女人頭上帶著黑面紗,姑娘們的線條勻稱。在老街道上出現了一些店鋪,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中還夾雜著電瓶車和超負荷的驢子。道路被一輛老式汽車阻住了,汽車上一些部件是從菲亞特汽車上卸下來的。在修理廠出口處,一個小男孩席地而坐,手拿扳手在修理一個汽缸。
紐曼說:「恐怕得讓你在這裡下車了,因為我還有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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