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車上,我終於有機會詳細詢問美也子的身世。前面曾經提到八墓村除了田治見家族之外,還有另一戶有錢人家野村,美也子就是野村家的當家主人庄吉的弟媳,庄吉的弟弟達雄是她的丈夫。
「你先生從事什麼工作?」
「他曾經經營一家電機器具製造工廠,這方面我完全不懂,但是戰爭期間電機業的景氣非常好,我們因此發了一筆戰爭財。」
「你先生什麼時候去世的?」
「太平洋戰爭爆發后的第三年,也就是日本即將戰敗的時候。他因為喝酒過多,腦溢血死亡。」
「去世的時候還很年輕吧!」
我的問題問得她哈哈大笑。
「我們之間相差十歲,若說年輕嘛,應該也可以算年輕。沒想到他會突然死去,害我束手無策,不知如何是好,幸好我先生的合伙人是位正人君子,他負起所有的責任,還清清楚楚地將利潤算給我,因此我的生活不虞匱乏。」
「你跟慎大郎交往很久了嗎?」
我儘可能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但還是無法阻止她那閃電般的視線直窺我的眼底。
「我們認識的時間並不很長,因為大家是同鄉,很早以前就聽過他的名字,也聽說他當軍人,最初是我先生主動與他攀關係,戰爭期間軍人當道,如果沒有軍方的保護,各方面的待遇就差很多;所以我們經常招待他到家裡吃飯,或是到外面喝酒……」
「你先生去世之後還繼續交往嗎?」
「我們一直都有來往。自從我先生去世之後,我的心情非常悲傷,慎大郎便時常安慰我,況且我們是同鄉,所以感覺上比較親近,老實說,我討厭軍人,只不過戰爭期間能認識參謀本部的人,也可以得到許多消息。從這一點來看,好像是我在利用他。」
據說戰爭情勢對日本不利的時候,美也子曾經收購許多鑽石、黃金等貴金屬,因此才能擁有相當龐大的財富。
她就是這麼奇特的女人,具有日本女人少見的大膽與行動力。
「聽說慎太郎現在還沒結婚,他住在田治見家嗎?」
「不,他雖然單身,但不是只有一個人住,他還有一個妹妹叫典子。至於這個典子嘛……」
美也子忽然閉口不說話,使我不禁抬起眼睛。看見她尷尬的神情,反而使我更想繼續追問下去。
「她怎樣?」
美也子為難地清潔喉嚨。
「對不起,我並非特別想提起這話題,但是一旦說出口。中途停下來又感到很不舒服,所以乾脆一口氣說完算了。典子出生的時候,正好碰到那件驚人的血案,也就是你父親發狂的事件;典子的母親因為受驚嚇而早產,聽說那時她已經懷孕八個月了,通常八個月人的早產兒很不容易養活,然而嬰兒居然奇迹地活了下來,但是她母親卻在產後不久即撒手人寰,所以典子她……她是血案發生那年生的小孩,所以小你兩歲,不過她的外表看起來,卻像是
十九 二十歲的女孩。她和慎太郎一起從親戚家返回老家,現在靠種幾塊田過活。」
聽了她的敘述,我的心情又沉重起來。父親犯的罪行留下這麼大的後遺症,村子里應該還有其他像典子這樣的犧牲者。我想到自己這次前來將會掀起多麼大的風波時,一陣冰冷的恐怖感從背脊襲向全身,讓我不寒而慄。
濃茶尼姑
我們在岡山轉搭伯備線的火車,行駛了幾個小時后,到達N站下車時,已經是下午四點過後了。原先搭乘的山陽線坐的是二等車廂,所以感覺很舒服,換乘伯備線時不但沒有二等車廂,車廂內的人潮還非常擁擠,下車后才覺得鬆了一口氣。
當我聽到美也子說從火車站到八墓村還要搭殺二小時的公車,再步行三十分鐘,說實在的,我差點沒暈倒。
幸好公車的乘客稀少,在公車內,我第一次與八墓村的村民碰面。
「那不是西屋的少夫人嗎?」
一個男人扯著這地區的人特有的大嗓門,在美也子面前打躬作揖,年紀大約五十歲左右,臉型和身材都很粗壯。和我去世的外公體質相似,連服裝都跟我外公很像,這一帶的人恐怕都是這種類型吧!
「嗨!吉藏先生,你要去哪裡?」
「我有事到N市,剛剛回來。少夫人剛從神戶回來嗎?井川先生的事,我們聽到都感到很遺憾。」
「怎麼會呢?少了一個生意上的競爭對手,不是更好嗎?」
「這種玩笑不能亂開!」
「記得上回你在牛柵里為了爭奪養牛戶,還曾經和他大吵過一架呢!」
後來我才聽說吉藏和我外公一樣都是牛販,八墓村只有我外公和這位男子兩人是牛販。山區里的牛販和農人一樣,都非常講究義理人情,只要是對方的客戶,就絕對不會再介人,然而戰敗后都市的生活秩序大亂,交易規則也不穩定,連這種窮鄉僻壤都受到影響。
吉藏彷彿被美也子說到病處,瞪大眼睛說道:
「少夫人,請你不要亂說,否則會造成我很大的困擾的。我已經被警察傳喚過許多次,村裡的人都瞧不起我。爭奪養牛戶的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而已,如果不是他故意找碴,我也不會火大和他大吵一頓。」
「好啦!你不用解釋了,又沒有人說你殺了井川先生。不過,事件發生之後,我們村子還好吧?」
「嗯!還算平靜;連新居醫師也被警察傳喚,真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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