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知月釋然一笑,並未計較陳逸明的現實冷漠,也不在乎此時的狼狽不堪,懨懨地說道:「我當然知道。我會考慮要不要告訴你所謂的真相。」
陳逸明微愣,眸色微微一凝,想起幾天之前,這個瘦小的女人寧願餓死也不打算開口。他猶豫了一會兒,問道:「什麼條件?」
姚知月一臉迷茫,「嗯?」旋即明白了陳逸明的意思,低低地嘁了聲,坦誠道:「我只是不想欠你人情。」
回到陳逸明的別墅,姚知月跟他打了聲招呼,而後輕車熟路地來到她之前所住的客房,身心俱疲地躺在床上。
姚知月輾轉反側,這時,促然響起的手機震動聲嚇了她一跳。她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在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臉上的神情複雜難言。
她深吸一口氣,按下接聽鍵,「喂。」
「你,沒事吧?」
姚知月嘴角擠出一絲冷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冷靜,「你借二十萬幹什麼?」
「沒怎麼啊。」
「呵,還有事嗎?沒有的話,我掛了。」
「喂,我說你這丫頭,是怎麼跟我說話的!我好心關心你,還熱臉貼冷屁股了。」
姚知月冷笑了一聲,「你要是關心我會把我的地址給那些人?你知不知道,今晚我差點……」
她苦笑了一聲,生生咽下餘下的話,深吸一口氣後說道:「錢要是還在你手裏的話,拿去還了吧。沒事的話,先掛了。」
「哎,是誰辛辛苦苦一個人把你拉扯大的?你現在翅膀硬了,要過河拆橋……」
姚知月擔心吵到人,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徑直來到院子裏,淚水在眼眶裏打轉,低吼道:「誰過河拆橋了?我大學四年的學費是助學貸款來的,生活費也是自己每天打兩份工賺的。畢業後,我自己還助學貸款,每個月還要給你轉賬兩三千。你到底還要我怎樣啊!」
這些年,她在外面碰得頭破血流從來沒有吭一聲,連唯一的至親都不在乎她,還能跟誰說?眼淚對別的女孩子來說是讓人心疼的殺手鐧,對她來說就是淚腺分泌物。
「死丫頭,你現在是跟我算賬嗎?好,我十月懷胎的辛苦你怎麼算?你八歲到十八歲這十年我供你吃喝住你怎麼算?早知道養這麼一個白眼狼,當初趁早掐死你得了。」
姚知月胸口劇烈起伏,悲涼感浸泡著她的心,淚水不斷地滑落下來,壓低聲音嘶吼道:「你以為我願意被你生下來嗎?從小到大,你安慰過我一下嗎?誇過我一句嗎?反正我做什麼你都不滿意,我連呼吸空氣都是欠你的。」
「那你現在是想讓我死嗎?他們說了,我要再不還錢就死定了……」
掛斷電話,姚知月坐在草坪立地的秋千上,她雙手捂住臉,壓抑著哭聲,哭得昏天暗地。
第13章 為什麼不能好好跟他告別呢
姚知月回到客房,天將亮的時候才迷迷糊糊睡著。因為生物鐘的固定,她在六點多就醒來了。
她頂著兩個明顯的黑眼圈走出客房,想進廚房倒杯水喝,卻看到在廚房裏忙碌的保姆趙美蘭。
趙美蘭看到姚知月也是一愣,臉上帶著笑殷勤道:「姚小姐,天還早著呢,你進去再睡會兒,我做好飯就叫你。」
姚知月搖頭,打起精神笑問道:「我需要幫什麼忙嗎?」
趙美蘭慌忙把她推出廚房,指著掛在客廳角落衣架子上的一排衣服,笑呵呵地說道:「你的衣服全在那裏了。陳先生昨晚特意讓司機送過來的,看你睡了,我也沒好意思拿進去。」
姚知月看著衣褲、裙子甚至鞋子都齊全的衣架,杏眼睜得大大的,一臉的驚愣。再看看自己身上廉價的睡衣,內心冒騰著一絲淡淡的自卑感。
她過去挑選了一件簡約的白色襯衫和一條藍色的牛仔短褲回到屋裏換上。等她洗漱好重新走出來的時候,正好遇到陳逸明從樓上下來。
他穿著名貴的黑色襯衫和西褲,肩正腰直的身材顯得他越發氣宇軒昂。姚知月和他雙目對視,促然轉移開目光,竟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陳逸明並未停下腳步,神色平靜,不冷不熱地說道:「順路送你一程。」
姚知月眼裏的失落稍縱即逝,垂首苦笑一聲,「我辭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