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呵,逢場作戲,調劑身心還行,若要留一輩了,那便是一種蠢到極點的行為了。
衣袍隨意一攏,他沒多看她一眼,拉開房門,一步步走入夜幕中。
一段遊戲的結束,僅代表一項涵義:下一段遊戲的開始。
該去洗淨她留在他身上的氣味了,對他來說,任何一名女子的氣息都使人難以忍受,他從不會讓它陪他過夜。
攪著他冷漠決絕的步伐,她的靈魂,撕成片片,墜入萬劫不複的深淵之中。那一刻,她終於頓悟——愛上這個宛如魔魅的男子的女人,唯一的下場只有一個:比死更痛苦!
※※※
炊煙嫋嫋。
一名妙齡女子在廚房中忙碌地穿梭者,一會兒添柴火,一會兒看顧爐上正以細火精燉的食物,連細細的汗珠由額上滑落都無暇拭去。
這是一道窈窕嬌娜的身形,瑩白的肌膚,是所有女性所欣羨的似水柔嫩,合該也是屬於絕色佳麗,只是,若真細看,那細致的身軀,卻沒有不凡的脫俗之容相襯,只因,一塊暗色胎記,占據了她臉龐的四分之一,顯得極為刺目,也毀了所有的美好。
任何人,只消看那麼一眼,誰還有心思再將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一刻?
然而,這片胎記,是與生俱來的,她知道自己生得並不好看,有時,她會想,是不是正因如此,所以生她的爹娘才會嫌棄她、不要她?
孤兒的命運,沒讓她自怨自艾,旁人的側目,也沒讓她自暴自棄,她知道自己可以活得很有尊嚴,即使用婢,也能過得自在,那些眼光傷不了她。
「醜丫頭,妳還在磨蹭什麼?送去少爺房裏的糕點弄好了沒?」一聲尖銳的呼喝聲貫入耳膜,她一時沒留意,小手燙了一下。
抽回手,忍著痛,她迭聲應道:「就快好了。」
一聲醜丫頭,並沒令她太過感傷,她早習慣了。
一名棄兒,沒有名字是否是理所當然的事呢?別人如何,她並不清楚,只知道她從來沒有一個足以代表白己身世的姓氏,甚至連名字都沒有——也或許有,只是不在她的記憶中。
打從她曉事以來,一個「醜」字便一直跟隨著她,成了她的代稱詞,久而久之,有沒有名字似乎也不再是件多重要的事,反正用不著。
加快了手腳,她趕忙將手邊的糕點備妥,弄上精致的小碟。
「弄好了。」她恭恭敬敬地奉上。
廚房的女管事瞪了她一眼。「弄好就快送到觀風苑去。」
觀風苑?她愣了下。
那不是少爺住的地方嗎?
「可是——」她從來沒離開過廚房呀!
外頭的事,一向輪不到她,進到府裏三年,她一直都在廚房幫忙。大夥兒總譏笑她醜,還是別到外頭去嚇人的好;再不然就是說,少爺身邊的人,個個都是天姿絕色,美得像仙女一樣,她呀!
最好安安分分地侍在廚房,免得自慚形穢。
所以,不論是接待外來訪客,還是端送茶水、膳食到少爺房中的婢女,都頗具姿色,而她,一向只適合幹粗活。
「叫妳去就去,哪來這麼多話。」張大娘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大夥兒都忙得不可開交了,妳以為妳是少奶奶呀?想有清閑
命?」
「是。」她低低應了聲,不敢再有第二句話。
「送了糕點就快回來,免得礙了少爺的眼,當心討皮肉痛。」
張大娘不忘交代幾句,在所有人眼中,她一面是上不了台面的。
「我知道了。」端著托盤,她閃身出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