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奕辰低頭一瞧滿是針戳過痕跡的布,大手和小手差別真大,莫非指細掌瘦的人才能繡出好繡品,粗枝大葉般的厚掌只能叫人望而興歎。
哎呀呀!怎麼又停了,原來是手酸了,要不要替她疏絡筋骨?
他才想著,雙手便自有主張的向前一探——
「四少爺請自重。」
花垂柳的柔嗓冷不防嚇得他手一縮,狀若不知所為何事地代為穿針引線。「請用。」
「你……」斜睨了一眼,她自覺話到用時方恨少。
「什麼事?」倒茶、捏腿、裁繡布他絕不推辭。
望著那張過分熱心的狗兒臉,只想歎息的花垂柳壓抑拍他腦門的沖動.
「你能不能別跟前跟後的模仿我的一舉一動?」
「你嫌棄我?」笑臉立即一變的換成可憐兮兮的模樣叫人垂憐。
但不包括她。
見多則麻木。
「是,我嫌棄你,你哪邊涼快哪邊待,少來礙手礙腳壞我工作的心情。」她還當真「以下犯上」地推開他。
上了賊船呀!
單老夫人口頭上說得條條是理,一再保證是利己的挑戰絕不會虧待於她,可是她卻忘了這個利字旁帶了把刀,未傷人,先傷己,誰叫她識人不清。
這單奕辰說好聽點是單家風采翩翩的四少爺,但在她看來不過是油腔滑調、吊兒郎當的無賴,整日無所事事地跟在姑娘家後頭轉。
而非常不幸的,她成了他新盯上的目標,早也跟,晚也跟,上個茅房他蹲在後頭數螞蟻,聽「雨」聲撕漸。
她終於明了單老夫人的無力感來自何處,要是單家其他三位少爺都如他一般,那麼再大的智慧也會磨成癡愚,誰有本事和瘋子癡纏。
偏偏她那位唯酒是寶的爹親不僅喝光了人家四壇酒,還幹脆坐地起價地和單老夫人大談「買賣」,直接以女兒換酒喝。
人家說流年不利,她是沖煞了白虎星,母死父不慈四面楚歌,宛如孤女任人魚肉。
裁衣、刺繡真的沒什麼了不起,只要稍加磨練人人都可以是一流繡師,不一定要跟前跟後偷學師才能學一手好技藝,況且她只會拿針而已。
可是沒人聽得進耳,硬是靠……靠近肩頭,無男女之分幹脆貼上她的背,也不想想她一名弱女子哪能承受一個男子的重量。
念他他當笑話聽,斥責如耳邊風,罵不走、打不疼地死皮賴臉,笑得任性要她多來幾回。
遇上他是她人生的一大折騰,要不嫌棄都難,到外頭依紅偎綠不快活些,幹嘛找她麻煩賴著不走,她真的很想在他臉上繡四個字——
狂、蜂、浪、蝶。
依舊死賴活賴的單奕辰輕扯花垂柳的小辮子,十分有趣的姿態。
「別這樣啦!老板娘,我好手好腳可以幫你忙。」
「免了,你少越幫越忙。」那一聲老板娘喊得她渾身不舒服。
「怎麼會,多一雙手多一份力量,我來端杯茶。」他借花獻佛搶了小三剛泡好的龍井送上。
一瞪眼的小三大歎夥計難為,這杯茶本來就是「老板娘」囑咐他沖泡,泉水還是她自己帶來的。
「不敢勞煩四少爺貴手,我有手有腳自個來。」
一手擋住單奕辰送到嘴邊的濃茶,花垂柳放下繡布以手承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