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學問的人,許,三聲許,請別因為綠色執政就媚主,揚棄正統的國王叩發音。」小時候她可為台灣國語挨了不少板子呢!
時代變化得離奇,二、三十年推行國語競賽,所有的小朋友只能用國語交談而不許以河洛話發言,一句不小心發了出來便引來群情激奮,好像抓到匪諜似的又是罰錢又是罰站,還少不了被抽幾下大腿。
而現今呢?那些受過荼毒的大官開始反擊,不僅綠化得過分還推行河洛話課程,連政治議堂都用過去不許的聲音大罵粗鄙字眼,世道真是艱難哦!老百姓無所適從。
站在新聞從業人士看來是很熱鬧,不乏沒題材填滿八大張篇幅,鬧得越凶紙才賣得多,她也不好指出亂象惹得人心惶惶,飯碗捧得穩才是重點。
「璽璽呀,你瞧瞧許仔(苦,台語發音)都不苦了,你幹麼還一副天要垮下來的表情?」真是吃了糖喊牙疼。
藏璽璽用報紙蓋住頭。「因為我在心痛,到手的一篇報導在我鼻前飛掉。」
「你唷!看開點,下回再努力,別去拍到藝人幽會的畫面。」她根本是無病呻吟。
「拜托,你一定要提醒我自己做過的蠢事嗎?我已經打算戴紙袋出門了。」她哀號地伸出手做投降狀。
「有福不會享。」小胖忍不住抽掉覆在她臉上的報紙,小肥指往她腦門一扣。
真是諷刺呀!他多想有她的運氣,老跑藝文路線又撈不到什麼油水,更別提獎金了。
「小胖哥,你偷襲我。」她積存的沮意化為力量,突地跳上椅子指著他。
「嘖!看她精神多充沛呀!再挖幾條馬路新聞都不成問題,咱們都被她玩弄了。」兩指一夾,許秋月笑得溫柔,往她小腿擰去。
吃痛的藏璽璽趕緊跳下椅子,這些新聞界的大哥大姐可是心狠手辣的廠衛,為了日後成為偉大的財經記者,她得好好保重自己。
自我厭惡是一時,年輕人鬥志恢複得快,人生總有低潮的過度期,就當是上蒼的一種磨練吧!
頹廢的委摩神色一收,重新振作的藏璽璽神情充滿向日葵般的光彩,不認輸、不服輸、不放棄是她拼 新聞的沖勁來源,因此小胖子笑她是拼命妞,車頭總似不辨方向地往前直沖,不怕苦和累。
失敗是為成功打底,挫折是為戰鬥力加料。
「藏璽璽,主任找你。」
孔雀似的張桂竹穿著香奈兒新裝走了過來,高傲的下巴始終拾得很高,自以為是名門貴婦,說穿了不過是休閑版的專欄記者罷了,接觸的全是知名的上流人士。
「他找我幹麼?想給我排頭吃呀!」她不高興地沖口一吼。
「挖條八卦新聞就敢大聲呀!你是報社的搖錢樹,大紅人嘛!」她口氣說得十分酸。
「你……」
「財經記者去跑影劇線,你不覺得很丟臉嗎?」她掩口訕笑,扭扭腰地走開。
不來嘲弄一下心不爽,老是讓她出鋒頭,搶走她建立多年的社花形象,拼一下陰算是出口悶氣。
張桂竹的嘲諷讓好不容易提起精神的藏璽璽又垮下雙肩,無精打彩地失了生氣,看得其他人好氣又好笑,她鑽哪門子的牛角尖?
「失魂落魄幹什麼,主任找你還不去?」小胖推推她的背。
「不是訓話就是一些老調重彈,聽了傷心。」
「伸頭一刀,縮頭一刀,勇敢受死去。」勇士和烈士只差一字,差別在生與死。
「美麗阿姨,你好狠心哦!」居然叫她去死。
一言不發的許秋月抬起秀氣的腿往她屁股一踹。「少裝死,快去。」
就這樣,尖叫的藏璽璽跌入編輯主任張太郎的辦公室,轟然的大笑聲在身後響起。
* * *
「藏小姐,你不必向我行如此大的禮,我怕折壽。」似笑非笑的禿頭主任撫著山羊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