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角諷刺地勾著,強烈的憤怒讓他幾乎要無法維持此刻的偽裝。
芷娘咬著唇,之後用力點點頭。她不斷在心裏告訴自己,這次出門並不是做什麼壞事,她是怕他擔心,才沒有告知他真相的。
「那你就去吧!記得回來就好。」顧炎緩緩地說,然後轉過頭去不看她,包裹在錦緞之下的手已經握成了拳頭。
「我會盡快回來的。」她匆促地說道,優雅地屈膝為禮,之後提著裙子趕了出去,深怕讓那些人久等了。她知道這麼一去,大概要折騰上一整日,若不快些出發,只怕天黑了,那些又還不願意放她回來。
看著她嬌小的身影小跑步地迅速離去,顧炎陡然站起身來,邁開步伐也要追去。
「主人。」石墨突然開口。
顧炎不耐煩地轉過頭去,一顆心已經跟著芷娘離開顧家了。她是要去哪裏?為什麼會需要說謊?眾多的猜測在他心中閃過,讓他的表情更加陰沉。
石墨低垂著頭,恭敬地提醒眼前這個已經失去冷靜的年輕主人。「我只是想提醒主人,就算是急著去跟蹤夫人,也務必先把臉上裝病用的水粉洗去。」他遞上手中已經扭幹的溫帕子。
顧炎低咒一聲,扯了溫帕子,竄出木門之外,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
雨斷斷續續地下著,天色也逐漸昏暗,到了夜裏,那雨滴打在身上,就如同銳利的細針,不斷地紮在皮膚上。
魅影站在青瓦屋簷上,任憑雨水擊打著,在黑絲面具下的眼睛充斥著冰冷與憤怒,牢牢地盯住一扇緊閉的門。他的嘴角緊抿著,讓一身黑衣的地,看來格外危險駭人。
這裏是陸家的宅邸,而那扇門自從三個時辰前,芷娘被幾個高官擁著走入後,就不曾開啟過。他站在屋簷上,一雙眼睛愈來愈冰冷,從白晝等到了黃昏入夜,芷娘始終未曾離開那間屋子。
他跟蹤著她,發現她離開顧家後,在幾個巷口外坐上了似乎等待許久的一乘轎子,之後被轎夫們送進了陸家。她踏進陸家後,幾個高官赫然在座,全都一臉欣喜地迎向她,之後簇擁著她進人陸家內部的宅院裏。
魅影的手緊握著,期待著要捏斷她那纖細的頸子。
他先前故意不讓她說出真相,就是要當著眾人的面,測試她是否如她所表示的,對整件事情一無所知。她在辛大人等人面前的種種表現,那被羞辱得落淚的模樣,以及其他人的言語,證實了她的無辜。
因為她的無辜,他甚至真的考慮要留下她,等真相底定後再告訴她一切。他不在乎她曾經是風塵女子,她美麗溫柔的模樣,的確能讓所有男人心動,甚至稍稍打動他因複仇而冰冷多年的心……他低聲冷笑著,嘲弄自己先前可笑的想法。
他留下了她,而她卻明顯地不甘寂寞。才留在顧家幾天,她就耐不住深閨寂寞,撒下最可笑的謊話後,急切地跑到陸家來,見她先前的「恩客」。看來,他是無法期待她安分地做一個良家婦女了。
在他思索的時候,那扇木們終於開了,芷娘慢慢走了出來,白皙的臉上有兩朵可愛的嫣紅。他眯上眼睛猜測著,究竟是什麼原因,讓她的臉嫣紅得那麼美麗?
「芷兒,讓轎夫送你回去吧!」陸大人送她到了門口,還是有些不放心地說道。
芷娘搖搖頭,淺淺地微笑。「不了,要是讓顧家的人瞧見了,我不好解釋呢!別擔心,我自己可以走回去的。」她笑著拒絕,撐開素雅的紙傘,朝陸大人行禮拜別後,步向有些潮濕的道路上。
天已經那麼黑了,她因為焦急而加快了腳步,一面在思索著,不知道顧炎會不會替她擔心?或許是太久沒見到她,所以那些人格外熱情,纏著她問東問西,硬是留著她用過晚膳,才把她要的東西給了她,放她離去。
為了要快些回到顧家,她甚至找了一條有些幽暗的捷徑,鼓起勇氣走了進去。這裏離大街有些遠,沒有什麼燈光,她一手握緊了紙傘,另一手刖是緊緊抱著手裏的布包。
倏地,半空中一道黑色的光影襲來,末端有著刀劍般的銳利,准確地掃過紙傘的傘骨。她只覺得手中一震,那紙傘的傘骨已經斷成了兩截。
她低呼一聲,驚駭地抱緊手裏的布包,慌亂地轉頭四望。
「走得這麼趕,是急著去見另一群恩客嗎?」冰冷而無情的聲音從幽暗處傳來,伴隨著幾聲的冷笑。
芷娘緊張地眨著眼睛,邁開蓮足妄想要逃走。只是她還沒奔跑幾步,那道黑色的光影又出現,咻咻的幾聲,都朝她的四周襲來,她只聽見幾聲棉帛被撕裂的聲音,身上那件厚重溫暖的銀貂披風轉眼就成了碎布。
「啊!」她驚叫著,瞪大眼睛看著那些碎布散落在她四周。
那鞭子不知是從哪個方向抽來的,勁道用得極巧,撕裂了那件厚重的披風,卻沒有傷到她穿在披風下的細致襖袍。
「動一下,你身上的衣服就少一件。」那男人的聲音緩慢地接近,而她只能站在原地瞪大眼睛不斷發抖,動都不敢動一下,甚至還感覺到那人的溫度逐漸接近,最後在她背後好近好近的地方停住。
「魅影。」她顫抖地吐出這個名字,抱緊了手中的布包。想起前幾天裏,又有人慘死在魅影的手上,聽說死狀十分淒慘,她嚇得臉色蒼白。
「我說過,我們會再見面的。」他低頭靠在她的耳邊,灼熱的氣息吹拂著她的肌膚,看見她不斷地顫抖著。他的手落在她柔軟的長發上,挑起一綹玩弄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