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我的藥。」她伸手摸摸已經冷卻的藥壺,知道這些藥材算是毀了。
「以後要煎藥,可以吩咐石總管,他會交代人去做的。你不用親自煎藥,這樣只是徒增危險。」他看著一身濕淋淋的她,嘴角緊抿著,實在不知道該拿這個單純卻有點笨拙的小女人怎麼辦?
「顧爺,您千萬別生氣,我只是想幫忙。」芷娘眨了眨眼睛,眼看又要哭了出來。
當淚水滾出眼眶時,一雙包裏在錦緞下的手掌為她拭去那些淚水,莫名的熟悉感襲上心頭,她連忙抬起頭來,看著顧炎蒼白的臉,竟有幾分作賊心虛的心慌。
她到底是怎麼回事?當顧炎接近她時,她竟然會想起魅影!
前一夜他抱著她回到顧家,從屋簷上躍下後,輕易地就尋見她所居住的房間,將她放置在軟榻上。他先是凝視著她,仿佛准備吻她。在她不由自主地轉開視線時,燭火稍微閃爍了一下,之後他高大的身影已經消失無蹤。
芷娘甚至有些懷疑,先前與魅影的那些糾纏,只是她的幻想。但是當她脫下那件被風時,雪膚上淡淡的吻痕,卻又讓她想起那些羞人的歡愉。她急忙把黑貂毛的披風藏好,把身子投入柔軟的棉被中。
只是,在輾轉的夢境裏,魅影的身形輪廓不斷出現,似遠似近地看著她,甚至上前來抱著她吻著、撫著,擺布得她心慌意亂。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她匆忙拿著藥材到廚房裏煎煮著。
她暗暗歎了一口氣。是不是因為罪惡感,她急切地想為顧炎做些事情,好撇去心頭的另一個影子?
「很抱歉弄髒了廚房,我下次會小心的。」她咬咬紅潤的唇,極力把魅影的模樣逐出腦海。她不能夠再想那個男人,她已經是顧炎的妻子了。
他點點頭,根本也不在意廚房被她弄成什麼樣子,只要確定了她沒事,他懸宕的心就平穩了。
「你先去換下這身濕衣裳,之後我在花廳裏等你一同用早膳。」他擦去她粉頰上的淚水,轉身領著她走出廚房。
芷娘點點頭,提著濕淋淋的裙擺走回房間,潮濕的繡花鞋在地上踩出一個個小巧的腳印。
她急著回房去換裝,當然沒有發現,顧炎的視線在接觸到她小巧的蓮足時,嘴角勾起一抹別有深意的笑。
☆ ☆ ☆
芷娘重新換了件秋香色的襖袍,之後急忙奔跑到花廳,深怕讓顧炎等得太久。她跑入花廳時,已經是氣喘籲籲,粉嫩的臉頰有著嫣紅的美麗顏色。
「夫人。」石墨仍是站在顧炎身邊,恭敬地點點頭。「夫人,您沒湯著吧?要不要讓我拿些藥膏來?」他詢問著。
芷娘露出甜美的微笑,慢慢走上前去。「我沒事的,剛剛那火勢只是稍微大了些。」
「別小看火焰的可怕性,水火無情,我不希望再有人被火所傷。」顧炎緩慢地說道,視線幾乎無法離開她。換過衣衫的她,更顯得嬌柔美麗,是那種男人會想要一輩子珍寵的女人。
她聽出他話語裏的沉重,一雙盈盈大眼困惑地看向他。「你怕火嗎?」她問道,想起在廚房裏,他看著焦黑爐灶的凝重模樣。
顧炎看著她,神情驀地有些古怪。他伸出手想觸摸她柔觸的肌膚,但是究然又發覺不妥,那手就凝在半空,許久之後才收了回來。
他轉過頭去,極力壓抑住情緒,聲音變得有些冷硬。「十幾年前賊人闖入顧家的那一夜,我的所有親人不是慘死刀下,就是死於大火中。」每次想起那一夜,他身上被火烙上的傷痕,就會隱隱地抽痛。
是因為他父母的屍體覆蓋住他,他才能在那場大火中逃過一劫。死裏逃生之後,他因為重傷而垂危數個月,之後,從死神手裏撿回一條命的他,變得冷血無情,一心一意就只想要複仇雪恨。
他的手緊握成拳頭,連眼神也變得冰冷了,想起那些仇恨,他全身緊繃著。
一滴溫熱的液體落在布料上,濡濕了他用來包裏手掌的錦緞。他詫異地低下頭來,卻看見滿面淚痕的她,那些淚水愈流愈多,浸濕了錦緞,滲透到他的掌心上。
芷娘拿起他的手,覆蓋住自己的臉頰,因為他所說的那些過往而心痛著。她從小就沒有親人,想到他也跟自己一樣,一直是孤孤單單的,她的淚水就忍不住滾了下來。
「對不起!你一定好想念你的家人,而我卻什麼都不懂,還那麼輕忽火焰的可怕。」
淚水在她澄澈的眼眸裏流淌,她握住他的手臂,本能地想要安慰他,抬起手就想觸摸他的臉龐。
她天性善良,加上顧炎一直對她很友善,她潛意識裏根本認為顧炎對她沒有半分危險性,才會沒有心機地觸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