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幻科幻

 君須憐我

 席絹 作品,第10頁 / 共5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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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夫人擔心又疼惜地目送甥女走遠,可別有什麼不測呀!才要轉身找總管代為取藥時,就見門房管事跌跌撞撞地奔來!她聳眉看著。

老資格的門房管事韓富已有六十高齡,但練了一身硬裏子的功夫使得他健步如飛一如壯年人,怎麼也不可能出現這種老態的蹣跚。怎麼此時會這般?何況真有什麼事要報告,支使他手下的小門房就可以了,何必親自前來?

不多想,她迎了過去:「韓富,怎麼了嗎?」

「夫人!夫人!快到前廳,二少爺有請,快!快!」一時之間居然逾越主仆之分就要拉她去前院。他當真是急糊塗了。

連帶韓夫人也跟著急了!忙問:「怎麼了?發生什麼大事?二少爺回來就回來,也不急著一時之間非要見我吧?」她被拉得快跌倒了。

韓富大聲叫嚷:「大事!大事呀!二少爺把大少爺帶回來了!天大的喜事呀!」

這消息乍然擲入韓夫人心中,尖銳得讓她一時之間承受不住。回來了?韓霄回來了!他終於願意回家了。

可是,怎麼會在這時呢?時間上有些突,為什麼不是五年前老爺過世時?為什麼是在十年後的今日?如果連他親生父親的死亡都無法令他回來的話,她不知道還能有什麼可以吸引他。尤其在他而言,此時踏月山莊已沒有一個「親人」了。

隨著思緒的紛亂無章,她細碎的腳步也未曾有過停歇,不一會,她已被領至前廳;人未到,已聽到兒子興奮的叫喊,她不禁停裏在偏門邊,深深地看著眼前感人的一幕。

韓霽緊緊握著大哥的手,在初步激動過後,他仍不能平複內心的狂喜,貪婪地看著這位久違的兄長,生怕遺漏一絲一毫;也忙著將記憶中的大哥與眼前真實的大哥一一比對,讓兩個形影重疊成一個。不再青澀,不再有早熟的陰鬱,也不再有輕狂與憤世嫉俗的眼神,他的大哥已然成了成熟穩重、深沉內斂的偉男子了。

「大哥,這些年來,你過得好不好?為什麼都不肯回家呢?難不成你忍心讓小弟一直代為打理躍日齋?你是該回來繼承家業了。」韓霽熱切地想要告知更多關於商行的事,以及交接事宜,但他的兄長很快地打斷他。


  

「霽,我不是回來繼承家業的。五年來,我由各方消息得知你將家業打理得相當出色,躍日齋該是你的。我會回來,只是住一陣子而已。」韓霄深深地打量這個幾乎要與他一般高的弟弟。十年,將一個稚兒轉化為翩翩公子,俊秀斯文中帶著正直與寬和的氣質。變的,是外形;不變的,是體貼善良如故。相信韓家祖業交在他手中會更加發揚光大,他這個兄長可以完全放心了。

以為可以決絕地拋下一切,但在回來後,在乍見親人的一刻,才發現自己沒有想像中的冷酷絕情。這血親之情、這生長之地,終究是他怎麼也割舍不去的牽絆。

「大哥」韓霽忍不住要再勸些什麼。

「別說了。」他環視四周。看到老淚漣漣的老總管祥叔、帳房管事粘伯、門房管事富伯,以及眾多陌生面孔的傭仆,最後眼光落在偏門的二娘身上。他原本泄露些許情感的眼眸緩緩地蒙上一層冰冷,毫無感情卻也不失禮地叫了聲:「二娘。」

這樣的問候,遠比不言不語還來得傷人,原本情緒激昂亢奮的韓夫人霎時猶如被潑了盆冷水,不敢放肆讓慈愛的臉色太過彰顯,只能小心地,訕訕然地點頭:「你回來了。我立即叫人去打理你的院子,王嫂!王嫂子,你快率幾名仆婦去整理整理「淩霄院」。」她轉頭吩咐著,在看到韓霄身邊站了個大個子後,連忙抱歉地走向他:「對不起,失禮了。這位壯士是?」

韓霄介紹:「他叫朱追闊,我的結拜兄弟。追闊,她是二娘。」

「二娘。」朱追闊一雙眼不掩好奇地直直盯著韓夫人看,彷佛大出他意料之外似的,這韓夫人太過年輕、太過美麗了,教人快說不出話來。叫她「二娘」,簡直是叫老了。

「你好。如果不嫌棄,就一同在舍外住著吧!我立即派人去打掃「飛星苑」。」

「呃……不麻煩,謝謝。」朱追闊搔著頭,有些口吃了起來。

韓霽喜悅地叫人奉茶後,與大哥一同對坐在太師椅上,暫時不談產業交接的問題,只一味地宣布好消息:「看來近些日子注定要喜事連連了。大哥您回來正好,可以為我主持婚事;長兄如父,這一點請你萬萬不可推辭。對了,說到婚事,不知大哥這些年有沒有中意的女子令你傾心,進而有幸成為咱們韓家的長媳?」

「有啦,有啦,小夥子,咱們大哥有中意的姑娘……」

「追闊,閉嘴。」韓霄一個冷眼堵住朱追闊的長篇宣傳。不談自己,只關心小弟的婚事;一旦這個小弟成了家,那他當真是再無牽掛了。


  

「你要娶妻了?大哥當然會替你辦婚事,無論如何都會留到你成家之後。是哪家的千金?咱們合計合計,找人下聘去。」

韓霽笑著搖頭:「不必了,大哥,我這婚事,在八年前便已訂了下來,如今她舉目無親,唯一的親人便是咱們家了,只須擇吉日迎娶即成,省了那一套提親下聘的禮節。你一定會喜歡這個弟媳的,全宅子上下,沒有人會不喜愛她的;她叫淨初,是我姨娘的女兒,算來也是你的表妹。若不是這五年來實在太忙,早該迎娶她的……大哥,怎麼了?」心細的他此刻才發現他的大哥神色瞬間變了,雖然不一會立即平靜無波,彷佛從未不對勁過,但他仍是發現了。

韓霄又以一個眼色制上一邊欲開口的朱追闊,緊緊地盯著韓霽問:「她叫淨初?你訂婚八年的未婚妻?」話中含著一股沉重,讓簡單的問話霎時變得複雜。

教韓霽在回答時變得極為小心:「是的,她叫淨初,雲淨初,我們的表妹。」他努力要找尋兄長不對勁的原因,卻怎麼地無所獲。「大哥,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

原本尚有一絲溫情的臉上已不複見任何柔和;冰冷的神色,再度成了他的面孔,拒人於千裏之外,任誰也探索不到他的心。揚著一抹教人發寒的淺笑,冷冷地道:「你的表妹,是嗎?這可真是親上加親啊!」

沒有人能理解他含諷的笑從何而來。而整個客廳因他本身所散發的冰寒凝成一座冰窖,皆噤聲不語,陷入晦暗的沉默中。

此時,韓夫人繃緊的心閃起了不安的預感,強烈到幾乎使她透不過氣來。

這韓霄,突然的歸來,是善意,抑或……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