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穗也坐下,仔細審視花苗的臉色。妹妹從小就體弱多病,心髒上的毛病是從娘胎裏帶來的,在鬼門關前轉過好幾次,半年前才又動過一次大手術。
她先前接到電話,問清楚地點後,匆忙扯了皮包就往外沖,李芳農還在背後叫囂,嚷著她不假外出,威脅要扣她薪水。
花穗以為,妹妹臨時發病,打電話來求救:心急如焚的連忙趕去。等趕到指定地點一看,眼前的景況讓她愣住。
她想像中,妹妹捧心昏厥的畫面,根本不存在。只見花苗使盡吃奶的力氣,拖著一個原木大書櫃,一步一步往前艱難的走著,活像一只不勝負荷的小蝸牛。
看見花穗出現的那瞬間,她顫抖的伸出手,掙紮著朝她求援。
「姊……老姊,幫、幫我……我搬不……不動……」她狂喘的模樣,仿佛下一秒氣接不上來,呼吸就要斷了。
節儉是美德,花家的人看見有好家具被棄置路邊,絕對會拿出隨身麻繩,捆了搬運回家,做資源回收利用。
花穗松了一口氣,差點沒跪倒在地上。確定妹妹平安無事,只是欠缺幫手,無法獨立搬運書櫃,而那顆縫補過數次、時常讓全家人仰馬翻的心髒,仍聽話的跳動著。她這才一邊罵著,一邊幫忙,同心協力把原木大書櫃往家裏搬。
見姊姊彎彎的柳眉仍舊皺著,花苗的表情更無辜。
「不要罵我嘛,這原木書櫃好漂亮,都沒有損壞,只要擦一擦,肯定煥然一新,我才急著搬回來,怕慢一步,被別人撿去了。」她扯扯花穗的衣袖;躇出哀求神色,只差沒發出小狗的哀鳴聲。
嗚嗚,怎麼能怪她嘛!姊姊出嫁時沒附贈啥嫁妝,為了幫姊姊充實新居,身為妹妹的她,才這麼努力的把看上眼的家具,全往這裏搬來。
花穗捏捏妹妹的鼻尖,美麗的臉龐上,盡是莫可奈何的表情。
「你啊,放羊的小孩當久了,小心下回真的發病,我反倒扔了電話不理你。」知道家人安然無恙,她心上淺淺怒氣,早已煙消雲散。
「你才不會丟下我不管呢!」花苗親昵的抱著姊姊,一臉的甜笑,美麗的容貌跟姊姊相仿,更添了一分少女的柔弱。「不過,我這兩個多月來,總覺得有些怪怪的,像是有人在跟蹤我似的。」她蹙起眉頭,少女的愁容更是令人憐愛。
「你偵探小說看太多了。」花穗下了結論,起身先行將書櫃審視一遍,接著拿起抹布,開始擦拭清理。
花苗把雙腿縮上沙發,像貓兒似的蜷著,眉頭沒有松開,紅唇嘟起。
「真的嘛,上次回醫院檢查時,醫生不也說病曆室遭竊,連我的病曆表也被人偷了?說不定對方根本就是想偷我的病曆,魚目混珠下,才把其他人的一並帶走。」她動用起推理能力,腦細胞努力跳躍,靈活的大眼眨啊眨。
花穗不感興趣,扔來一條抹布。
「花小姐,請停下你的推理劇情模擬,過來幫個忙吧!」她雙手插著腰,側著臉看著妹妹。
這書櫃髒得很,積了厚厚的一層灰塵,這丫頭不會想丟給她清理吧?
花苗嘟嘟嚷嚷,乖乖的靠了過來,用力的擦抹書櫃,同時口中仍嘮叨的念著,想繼續說服姊姊。
「我不是神經過敏,是真的感覺有人在跟蹤我嘛!而且似乎還不只一個人,我夜歸時老是會看到好幾個熟面孔在……啊!」叨念的話語中斷,取而代之的,是一聲驚叫聲。
「怎麼了?」花穗順著妹妹的視線,往門前瞧,也跟著倒抽一口涼氣。
一個巨大的陰影,不知是何時出現的,如今正籠罩門口,銳利的視線從陰暗處射來,筆直的看著她。
老天!那是誰?!
龐大的陰影踏了出來,原來是男性健碩高大的體魄;那人的五官,先是出現在黑暗與光亮間,深邃的黑眸黝暗深沉,一雙濃眉直入發鬢,挺直的鼻、微薄的唇,有著讓女人心跳的神秘與危險,看著她的眼神,仿佛將她當成最重要的獵物……
男人又往前踏了幾步,頎長的身形,以及英俊的眉目完全現身在陽光下。
「是我。」冷天霽走入客廳,露出一貫的溫和微笑。
那抹微笑,軟化他的五官,卻也消去那股神秘。先前所有的危險氣質,全像是幻覺,當他微笑時完全消失不見。
花穗的手仍撫著胸前,先前那匆促的一眼,造成強烈的刺激,她的心至今還在狂跳。
「你怎麼也回來了?」她半晌後才有辦法開口,愣愣的看著他。
他站在那裏,以那種目光盯著她看了多久?她沒有聽到任何動靜,更沒有察覺他是何時出現的,這麼高大的一個男人,難道行走時,不會發出腳步聲嗎?